再次睁开眼时，凌川是被冻醒的。

天色已经黑了，渔民们白天出海竟劳动到了这个时候。

“本来啊，今天天气看着不太好，但我听天气预报里没说要下雨，就还是出海了，今儿海风大，你们两个娃娃藏好咯！”

老张边说边加快了速度。

天边乌云滚滚，不一会儿响起了雷。

罗织感到冷，将领口裹了裹。

她水性好，一向喜欢躺在船舷上，她根本不害怕落水的。

但凌川不一样，他哪里在海里游过泳啊？他像是跟小孩儿赌气一样，学着她的样子躺在没有护栏的船舷上。

这一作，就出了事。

海浪打来的时候从来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凌川起身避开海浪的时候，直直地掉入了冰冷彻骨的海水里，猛地呛了一口气。

老张来不及反应，罗织就跟着他跳了下去，冷静喊道：“叔，你控制着船，待会儿捞我们！”

说完奋不顾身朝着凌川游去。

他水性不好，此刻境地极其危险。

两人又被大浪拍打着，久久不能靠近。

四周只剩下黑暗，罗织对着他喊道：“别放弃！”

这一剂强心针支撑着凌川撑到罗织握紧他的手，将他往船只带。

他一度以为那一夜自己会葬身海底，他分明听到了身后的小孩儿急促的呼吸声，他这么高的个儿，怎么可能被她托起，安然无恙地带回那被浪越打越远的船只？

“别管我了，你走吧。”

凌川虚弱无力的话语反而更激起了罗织的决心，她就是要把他带回去，让这个狂妄自大没礼貌的家伙好好感谢她。

“活下去。”

凌川放弃了求生，将罗织往外推。

罗织却死死地抱着他，绝不松手。

老张摸出了手电筒，开启灯光，搜索着俩孩子的影子，待到浪小一些，拼命朝着海中冒出的两个脑袋的方向驶去。

“叔，救生衣！”

罗织顺着灯光对不远处的老张说。

他们村民都会水性，一般也不会掉进海里，船只上仅有的一个救生衣就成了摆设。

老张辛苦了一阵，将救生衣的绳解开，朝两个娃娃扔了过去。

罗织拼命地托着他向救生衣游去，她的奶奶还在家等着她，怎么可以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唯一的亲人了。

罗织终于够到了救生衣，她费了好大的力气给凌川套上。

老张踩在船尾上，伸出手将他们拉了上去。

“你这孩子，真是吓坏我了！”

老张惊魂未定地看着罗织，她刚才说跳就跳，反应极为迅速，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叔，你快看看他怎么样了。”

罗织只是看着躺在船上的凌川，让老张溺了水的他作按压。

他猛地吐出一大口海水，可算是让人放心了。

“谢谢。”

罗织转过身去的时候，凌川拉住了她的小手。

冷冰冰的，湿漉漉的。

她第一次看见这个讨厌的哥哥对着她笑。

从此以后，凌川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会看透生命。

他不再叛逆，尽力做一个乖孩子。

离开罗家村的时候，他依依不舍地向两人挥手告别。

此后，一到学校放假，他都会飞往望海，去看望罗奶奶和罗织。

凌风也很高兴他的转变，对罗奶奶感谢有加。

若是故事只到这里，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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