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反复摩挲着茶杯,轻轻点了下头:“一想到他,心里就还是很不舒服,这样的情况下,我什么也不想考虑。”
苏灵韵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想着他?你跟他也没多久怎么就这么放不下?当初你跟钱家义不比跟他的时间长吗?你要吸取经验,你总一个人这么憋着,自然是难以忘记他,你得走出去,跟别的人相处,才能发现,原来世间大好男儿有的是,比他好的千千万。”
舒念一下子笑了:“我从来也没觉得他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反正比你家周灵均是差太多。”
苏灵韵语滞,没好气道:“那你还这般想着他做甚?自苦?自虐?”
舒念摆摆手:“不过是没遇到一个人,像当初同他在一起时那种感觉,若是仅有好感就想处着试试,钱家义就是活生生的教训,我不想再走老路了。”
苏灵韵还待再说:“你听我说,小唐真的……”
舒念制止她道:“小唐是个好小伙,但是我不想拉他当挡箭牌,若有一天我真的对他的看法变了,我也不会勉强自己,只是现在,我还不想去开始另一段感情,你就别催我了,怪闹心的。”
苏灵韵望了望她,最终叹了口气:“那你知道,那个人已经回了吗?”
舒念愣住,许久才将思绪拉了回来:“江潮生回胥城了?”
“是,过完年就走了,胥城报纸都登出来了,说胡睿齐汇总兵力,将心腹都召回身边,他就是第一号人物,而且我们私下得到消息,汪小婉也跟着去了,大有夫唱妇随的架势。”
苏灵韵越说越是一脸的不愤:“他们双宿双飞,已经人去楼空,你还自囚于牢,你说说你这是何必呢?念念,你可别犯傻气!”
舒念放下茶杯,扭头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她最后一次得到与江潮生有关的消息是关于袁少文的,他弄了一批好玩的东西送了过来,说是要给明水,舒念和明水都没有收,当时她同江潮生闹得很不愉快,袁少文也知情,以为是因此牵累自己,没当回事,想着过段时间就好了。
结果等他过完年特地来找明水的时候,才得知她已经嫁人。
当时舒念亲自接待的袁少文,就是为了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不出意外,袁少文从最初的不敢相信到震惊,再到后来的面如死灰,这一切神思变化都没来得及掩盖,直白地暴露在舒念的面前。
说不清楚当时什么心理,舒念只觉得有点解气,她也不喜袁少文像逗弄小猫小狗那样对待明水,若是真心喜欢,就该好好疼着,而不是闹到最后,女方一提他就紧张,生怕自己被挑出错处又挨一顿数落。
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喜好长相俊秀位高权重的男子,阿平虽样样不及袁少文,但就是待明水好,将她捧在手心里,当个小姐一样哄着,婚后她每次去看望明水,包括明水来探望她,面色红润娇俏,整个人是遮不住的幸福模样,舒念都会庆幸,当初支持她嫁过去是对的选择,也感叹明水的好姻缘好福气。
袁少文最终还是将东西放下,面色灰败地丢下一句:“东西我还是不带回去了,毕竟我与她相识一场,就当做是送她的新婚贺礼吧。”
离去的身影有些踉跄凄凉,舒念从窗边看过去,轻轻叹了口气。
寒来暑往,日子倒过得也飞快,除去舒青阳以及母亲时不时的催促,让舒念再找一可心之人,多少令她有些不如意之外,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唐立群来找她的频率,不多也不少,避不避开,舒念则是看情况而定,若真有事,就直接拒绝,没有事,也愿意同他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偶尔看一下新出的电影,只是二人的关系,却再也没能进一步。
舒念表现得极为克制,唐立群也未曾越过身份,除去一个看了干着急的苏灵韵,谁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一年之中最热的节气就到了,学校放了假,除非有必要,舒念都是躲在家中避暑。
明水的肚子已经硕大无比,再有两个月就要临盆,静水忙着给她的宝宝做小衣裳小玩意,舒念看得逗乐,也出了一把力,亲手做了个小肚兜,便再不肯动手,只放了银元,道:“需要什么尽管买,也算作我的一份心意。”
静水知她不爱动手,便只笑笑,每每送过去,都是好话说尽,告诉明水东西都是舒念买的,她不过是搭了把手。
明水了解静水和舒念的脾气秉性,知道她们二人疼着自己,想着自己,心中满是感动。
只是时局越发动荡,往日市场上还能随意买到各式吃食,如今物资紧俏起来,尤其是米,只能买到太仓常熟的大米,而以往更贵一些更好储存的暹罗米却再难觅踪迹,据粮店的人说,这些米都紧着供胥城那边了。
老百姓,以食为天,一旦吃食上短缺,难免人心惶惶。
一日静水采购回来,直感慨东西贵,还难买到,需要拼力气去抢,舒念听了入了心,叮嘱她多去买些回来,贵不要紧,囤些米粮,还有就是没有事不要外出,家里看得紧一些。
想了一圈又不放心,打电话询问俞凝素,得知舒青阳最近还总往外地跑,仍旧很忙,心里很是担心,叮嘱了几句,隔了几日,回家去终于见到面,舒念忙不迭劝告他这段时日少出门,但舒青阳并不甚在意的模样,说得她口干舌燥,最后兄妹俩险些又吵起来。
舒青阳也知妹妹是担心自己,便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前两年就说局势紧张,要打仗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打起来,日本人反而在这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手越伸越长,咱们当老百姓始终是要过日子往前走的,总不能因为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战事,就每天都在家躲着什么也不做吧?只要一天没真刀真枪开战,咱们还是得该忙什么忙什么,你也宽宽心,天这么热,除去上课,别往外跑,免得中暑。”
他说得也在理,舒念知道说多了也是徒劳,才不再说什么。
至苏灵韵处询问了最近的情势,基本与外界传言一致,主要几个报社的消息也都差不多,据说开埠城市的一些实业家都已经开始转移资本了,香港成了香饽饽,当然,她们能得知这些消息,可见实际情况已经严峻到了何种地步,说完话,二人都忧心忡忡。
临走时,苏灵韵小声说了句:“可能要打仗了,到时候,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太平日子没几天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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