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园耗到傍晚,睡了一觉,胡乱吃了一肚子吃食,闷得头昏脑涨,舒念才起身离开,一出门,被冷风一吹,浑身打了个冷战,这个样子坐黄包车回家是不成了,别再闹一场病才好,叫来雅园伙计,给了银钱,让他们去叫一辆出租汽车,免得吹风着凉。
一夜辗转,舒念睁开眼睛,心里直祈祷学校可以快点上课,每日这般混着,无事可做,将她的难过痛苦都无限放大,想要躲避都难,如果可以有点事在身后催逼,反倒可以不去想这些惨痛的回忆。
万幸,天一亮就接到学校电话通知,说是要复课,舒念顾不得身子没好利索,收拾好东西,早早便去了学校,忙了一天,是不是她的事都揽过来,效率高得吓人,还是隋瑞华察觉出不对劲,小心翼翼问她,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舒念含糊了过去,不愿多谈。
时间却过得飞快,日暮西下,不到五点钟,天就黑了,舒念叹口气,准备回家。
刚进院子,就见明水和静水都站在屋门口外面,神情焦灼。
舒念心里咯噔一下,面色渐渐发沉。
见她回来,两个水都迎了出来,明水跑得快,先到了她眼前,张口就禀报道:“那个负心汉来了。”
见她们两个这番架势,舒念就猜到,肯定是江潮生上门了。
“他谁也没带,就自己一个人。”明水再说。
难怪,她都没有看到门外有车。
“他来多久了?”
舒念问。
“有一会了,我们都不让他进来的,但是他不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门打开了,自己进的屋子,我们拦不住。”明水说完还生气地朝屋子的方向努努嘴。
静水瞪她一眼,小声问询着:“小姐,您看是不是要……”
“人都回来了,还在外面不进来,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屋内传来一阵清亮的男声,随即门被拉开,江潮生身着军装站在门口,辅一见面,便露齿而笑,他很少这身打扮出现,乍见之下,端是英武俊朗,即便舒念在心里骂了自己十万遍,也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赞一句果然好看。
舒念抬手,示意明水和静水退下,整个院中便只剩她和江潮生两人,一人站在院门口,一人站在屋门口,隔着整个天井相望,又像是在对峙,谁也不肯迈步出去。
舒念大有站到地老天荒的架势,江潮生也不恼,抬腿迈出门槛,大步向她走来,在她身前两步远站定,再次笑了:“这些天都没好好看看你,瘦了这么多,身体怎么样?昨天在雅园没来得及问你,还难受吗?若是没休息好,就不要着急去上课,学校那边可以暂时放一放。”
舒念抬着头却半垂着眼帘,她不想看他。
见她没回应,江潮生像是意料之中,又自顾说道:“我可是瘦了,这些天跟着宋齐瑞跑前跑后,整宿整宿地开会,跑下属,吃不好睡不好,累得难受。”
舒念暗暗咬着牙,依旧不吭声。
江潮生又望了她片刻,说起了别的:“我听说你最近被一个姓冯的几次刁难,有没有受委屈?我派人打听过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好在你没有吃亏,若是她日后再给你找不痛快,尽都可告诉我,我来解决。”
舒念扭开头,抗拒的意味不能再明显。
江潮生长呼一口气,他不喜欢舒念这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但时至今日,又实在不想刚一见面就闹得不愉快,遂压下心头不快,抿起嘴角,勉强笑道:“你既不喜我过问你的事,我不问便是了,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来,我带你看看去。”
说着便想上前来拉她的手。
舒念似是料到他的动作,比江潮生还快一步闪到一旁,抬起头,终于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什么时候走?”
江潮生笑意渐失,眉头缓缓皱起。
舒念毫不闪躲与他对视,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江潮生眉眼生得最好,眉骨形突恰到好处,眉毛又黑又直,衬得额头饱满,眼睛深邃,以前舒念总是矛盾得很,既喜欢看他的眼睛,又受不住他的直视,他瞧人的目光像是炙阳,能烤得她心头热到融化。
她如今能坦然与他对视,似乎昨日才是初相见,现在算来,日子不觉间竟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江潮生忽地笑笑,笑意却未现眼底:“你的两个丫头好生不懂事,我来了,先是不让我进屋,好容易进了去,连杯茶也不肯给我上,我今日忙完连口水都没喝就赶来你这,明枪暗箭都没要了我的命,这会却要活活渴死了。”
舒念的视线随着他的话从眉眼处向下移,果然见他的嘴唇皴裂干巴,再瞧他,确实一脸风尘仆仆,满面倦色。
她知道江潮生是故意说得这么可怜。
“是我吩咐的,以后不许你踏进我的院子屋子一步,即便挡不住,进来了,也绝对不能伺候你,不能当你是客人。你若生气,便冲我来,莫要为难我的丫鬟。”
舒念语气生硬。
江潮生侧头盯她:“明水和静水自小与你一同长大,又是你的贴身丫鬟,你见我几时为难过她们?我说出来,不过是抱怨你对我狠心罢了。”
舒念撇开头,不接话。
江潮生见她梗着脖子的模样,知道她又犯了倔劲,不禁有些头疼,他进可上阵杀敌,退可守城缉贼,唯独对她束手无策。
略一定神,江潮生不想跟她卡在这个骨节上,想着缓和一下气氛,放柔声音,问道:“我给你带回来的东西都是花了很多心思才弄到的,你看看好不好,可否喜欢?”
“不必了,多谢江先生费心,只是这番话若被汪小姐听到,不知她作何感想?”舒念冷淡回道,话里带着几分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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