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能一样？那是在城里，这里四野八荒的，都是生地方，还是小心为上。”

江潮生不在意地笑笑：“路途这么长，难道你要大家都饥肠辘辘地回去吗？不说别人，我就问你，你现在饿不饿？”

经他这么一提醒，舒念倒真是觉得饿了，原本也没怎么吃东西，再回头瞧了瞧明水，见她正眼巴巴地望着中午吃饭的那家店，咽了咽口水，没察觉到舒念的眼光，倒是一旁的袁少文瞅见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明水没动，袁少文只好再咳嗽一声，明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似的，不耐烦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只偷偷瞪了他一眼，微微侧了个身子，假装没听见，袁少文一见她这种态度，也来了气，向前跨了一步，直喇喇站她眼前，当着她的面又咳嗽一声，明水小声嘀咕：“袁队长，您能别动不动就咳嗽吗？真病了，更该离人远点，别传染了我，一天天的，不是咳嗽就是瞪我，再不就是教训我，我老子当年也没这么训过我。”

她越说声音越小，但袁少文就站在她眼前，还盯着她，声音再小，也听得见，一个字也没有落下，眼看又要急眼，明水赶忙改口：“我又哪里不对了？您说吧，我改。”

她态度变得太快，导致袁少文升腾起来的一股火气只能原地消化在体内，差点憋坏自己，但见明水这张娇俏的脸，再想攒点火气也很难，便无语地指指舒念的方向。

本来正在看戏的舒念冷不防同明水对了眼，明水见她看自己，赶忙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舒念干脆问她：“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明水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狂点头道：“好啊好啊，我早就饿了，今天中午吃的那个猪蹄味道好得很，小姐，咱们再吃一次吧。”

舒念拒绝道：“我不想吃，我觉得酱瓜好吃。”

主仆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晚饭吃什么来了，袁少文在一旁无奈地磨牙，江潮生打趣道：“走吧，越说越饿，喜欢什么就让老板做什么，想吃多少管够，如何？”

见他也兴致颇高，舒念虽然担心安危，也不想扫兴，又一想，江潮生摸爬滚打这些年，虽然只相处这段日子，但以舒念对他的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鲁莽粗心的人，既然出来，应当是已经安排妥当，便安心下来一同踏实吃饭。

又回到中午吃饭的那家店，倒不是她们专一，只是这个名为小镇其实跟大一点的村子差不多的地方，统共就没几家饭店，除了这一家还算是像点样子，剩下的不是小摊位就是两张桌子的小门头，也就没的选择了，听舒念和明水的话，对中午的饭菜也有比较认可的，再来也就无妨。

这次吃饭，明水早早便央求舒念跟她一起坐，不要挨着袁少文，舒念故意打趣问她为何，明水撇着嘴一脸的嫌弃：“谁挨着袁队长那张苦瓜脸能吃得下饭啊？说不定一会儿又要教训我，什么吃饭快，嚼得粗，我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想怎样怎样，碍着他什么事了？小姐和静水都没说过我，小姐，你说这个袁队长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啊？我以前听徐妈妈讲过，她老家有一个教书先生，老婆跟人跑了后受了刺激，见谁都要训上两句，关不关他的事都好说三说四，没少挨揍。”

明水最后那句用了很小的声音去问，还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舒念一个没忍住哈哈笑出声音来，吓了明水一跳，赶忙惊慌制止她：“嘘，嘘，小点声啊小姐。”

舒念差点笑出眼泪来，一边笑一边摇头：“袁队长这次可真是栽了。”

费了这么多心思，没有被明水领受就罢了，还被误会是个精气神不太正常的人，冤不冤。

“你也想揍袁队长？”舒念还是忍不住笑，问她。

明水耸肩摇摇头，一脸拒绝：“我哪敢啊。”

舒念还是在笑，明水本来要说点什么，见江潮生走了过来，便立马住嘴低下头去，舒念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瞧过去，江潮生已经走到跟前，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心情大好，问：“说什么呢？笑得这么高兴。”

明水老实站着，舒念本来收敛差不多的笑意，没等开口又憋不住笑了，想要问点话，又想起明水在旁不合适，便支开她：“你去厨房给我要一碗热汤，我先喝点。”

明水应着，刚要走，江潮生打断道：“我已经吩咐过了，一会儿老板便会送过来。”

舒念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明水露出欣慰又欢喜的神情，江潮生指指座位：“先坐下吧，虽说今日天气不错，到底快入冬了，中午你又没怎么吃，这会饿了，反倒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先喝点汤，暖一下脾胃。”

舒念跟了过去，抿嘴：“这话说得，像是老中医的语气。”

明水也想跟过去，又觉得不合适，再说舒念也没发话，便在原地站着，等着一会伺候。

江潮生坐下后悠悠道：“我娘糟蹋得身子不太好，她就我一个儿子，我不管她还指望谁呢？大夫叮嘱的话，我只能一遍一遍车轱辘似的来回说，开始也是真心希望她能听进去，爱惜下自己。”

舒念抬眼。

“后来发现说了也白说，也就不怎么指望，不过，看见她胡闹还是习惯地说两句罢了，久病成医，家里有个三天两头就请大夫的人，我见得多了，自然都晓得。”江潮生继续说完。

舒念不知道如何答话，只是看了看他，江潮生笑道：“我娘现在还好好的，虽然她经常要死要活，我爹总说她，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她才没那么容易死，少去吓唬他。”

舒念静静望着他。

“再之后，说来也有趣，我娘发现我爹好像巴不得她赶紧死，一说休妻闹得太惨，想要续弦纳妾可不就得指望她腾地方吗？真要是折腾出个好歹，便宜的也是我爹和那一帮等着挤进家门的妖精，所以这样一想，我娘又有了斗志，好吃好喝，加上我争气，这两年我娘的精神头反倒瞧着比我爹的还要好，就是隔三差五还是喜欢大张旗鼓请大夫罢了。”

江潮生说完看看舒念，面色轻松，见他不似强装，舒念心也踏实了些，再回味他说的一番话，点评道：“说起来，伯母也是个人物。”

江潮生噗嗤笑了一声，将倒好的水推过去：“喝点水，你的嘴唇都干了。”

舒念接过来慢慢喝着，听着身后袁少文的声音：“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坐下？”

“我等着一会儿伺候小姐吃饭呢。”明水回道。

袁少文毫不掩饰地取笑道：“你吃起饭来还能顾得上伺候旁人？赶紧坐下吧，刚才嚷嚷饿最凶的人就是你，老板要上菜，汤汤水水的，你站在这么挡路的地方，当心一盆都浇到你身上，到时候别哭。”

明水气呼呼道：“真浇了我一身还好呢，我正好冷得很。”

“冷还不去里面坐下？这里是风口，脑子想什么呢？”

明水也不甘示弱，只是语气没那么冲：“都说了我等着伺候我家小姐呢，袁队长您赶紧走吧，别管我。”

舒念止不住回头插话：“明水，来跟我一起吃吧。”

袁少文刚要反对，舒念又加了一句：“督军也不介意的，过来吧。”

明水一脸欣喜小跑过来，紧挨着她坐下，江潮生一脸的莫可奈何，瞧了眼袁少文，见他有些不自在，舒念也瞧见袁少文的神色，只是她实在不喜欢袁少文同明水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从明水的反应来看，她也不喜欢，作为主人，她当然愿意明水嫁个好人家，但同为女人，舒念还是更喜欢同连伟在一起时，那个自在开怀的明水。

回去一定要仔细问下明水的意思，不能总这么由着她糊里糊涂。

这样想着，还不等舒念理出个思路来，门外忽地想起阵阵枪声，惊天动地，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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