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钱老夫人中气十足地喝道:“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如今家义身陷险境,你作为妻子不该是想办法赶紧救人吗?身为女子以丈夫为尊,咱们自古做妻子的,满脑子想的都应该是如何照应一个家,如何取悦丈夫,丈夫的心被旁的女人勾去了,你不是想办法挽回他的心而是斗气,这成什么样子?”
舒念垂下眼帘,并没回腔。
这无疑给了钱老夫人一剂有力支持,她知晓舒念,素来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刚才那些话不过也是气愤之下的抱怨,自己真拿出婆婆的架势来,她也不敢悖逆,瞬间觉得腰杆都硬了,乘胜追击。
“再说,哪个男人不花心?都是年轻闹得,贪玩,没个定性,等到年纪大了,也就知道家里老婆的好了,外面的女人再好,也不过是个摆设,过眼云烟,你要是总放在心上,这么善妒,男人能不烦吗?女人啊,心胸就是要宽广一些,把眼光放长远一些,你也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这些道理还需要我一个老人来教你吗?”
钱老夫人越说越起劲,从理家管钱到相夫教子,虽然看起来没指名道姓,就差明着说她这搁妻子不贤惠,钱家义娶她回来亏大发了,干啥啥不行,把舒念从头到脚教育了个遍。
趁她说话间隙,舒念忽然来了句:“我倒是有心想出力,可家义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上一面,我纵使本事滔天,哪有机会相夫教子?母亲平常不是教导过我,男人忙事业,女人不得插嘴干涉,所以都不敢多话,我这不是谨遵母亲的教诲吗?”
没料到一上午不怎么吭气的舒念会忽然回嘴,钱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又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不是跟你说了吗?妻子要识情趣,懂进退,知道怎样讨丈夫的欢心……”
“家义心不在我身上,我费尽心思也枉然,母亲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母亲这般能干出众,能进能退,知情识趣,可也该知道,男人若是想要偷吃,无论妻子什么样,都拦不住的。”
钱老叶子的女人也不少,光家里偷偷养着的小妾就两房,至于外面,舒念知道的名妓就有两位,她真是不知道钱老夫人义正言辞的底气从何而来。
钱老夫人当然知道舒念意有所指,她过门后,就碰上过几回小妾争风吃醋闹得鸡飞狗跳的场面,钱老夫人哑口,随即怒道:“长辈说话你就是这么随意插嘴吗?难道亲家没有好好教你吗?”
舒念也来了火气,她自问做了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事,架不住天要下雨,钱家义要变心,怎地到了现在全成她的错了?说教两句就算了,她是晚辈,也体谅钱老夫人担心儿子安危,所以说什么她都能忍则忍了,可话及家人,她便不能也不想再忍下去了。
钱家义到底做对了什么,她和她的家人都要无辜受数落?
“母亲,家父家母教得很好,是我自己不肯学,何况,我再不成器,也知道不能因为自己乱搞给家里添祸事,让家里人跟着我提心吊胆,还劳民伤财,出去胡混就算了,事到临头拎不清轻重,把贼人祸事引到自己家中的事,我还是办不出来的。”
舒念沉下脸来,语气虽然没有太过激烈,但已经成功让钱老夫人变了脸色。
钱老夫人有心教训她一番,奈何钱家义做的一二件事都拿不上台面,让她无以继续,心中来气,便不管不顾又哭起来:“我命苦啊,年纪一大把,儿子生死下落不明,落个儿媳也不跟我同心,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还不如替家义去死呢!”
又来了。
没理可讲就仗着身份倚老卖老,扣个不孝顺忤逆长辈的罪名给她,让她百口莫辩。
钱老夫人哭得投入,舒念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哭声震天,舒念自认为在声音上压制不过,只能趁她换气的功夫,插上一句:“母亲,您别哭了,家义这件事我都是瞒着亲朋好友,因为觉得上不了台面,您这般哭个没完,让邻居听见,还以为他已经有个好歹了呢!”
钱老夫人一听,酝酿好的情绪瞬间憋住,脸色涨得发红,好歹没有继续哭,只厉声质问道:“我儿子生死不明,我担心哭都不行吗?像你这般不闻不问……”
这下换舒念不乐意了,她毫不客气打断钱老夫人道:“母亲,想清楚再说,事出到现在,一直跑前跑后同绑匪周旋的人可是我,什么叫我不闻不问?我若是不闻不问,绑匪昨天就撕票了!家义现在人齐齐整整的,绑匪说了,只要咱们痛快给钱,他们不会为难,而且家义很配合,让他们省心,现在好吃好喝的供着呢,你口口声声的生死不明从何而来?莫非你私下同绑匪已经通过气了?还是说你巴不得家义出点什么事好?”
钱老夫人怒喝:“你混说什么!”
声音尖锐得像是斗败的公鸡,引得明水静水和徐妈妈都在客厅门口偷偷张望。
舒念皱眉无奈道:“绑匪怕咱们耍花招,要我一个人带着钱前去赎人,我一介女子,只身带那么多钱,万一绑匪变卦,就会人财两失,可为了救我的丈夫,我义无反顾,无法推诿,父亲去筹钱,我在家里等绑匪的电话,怕他们再有什么变化,母亲总是不满我什么都不做,那么我想请问母亲,我到底应该做什么?打电话报警吗?绑匪明确说了,一旦被警察知道,他们就撕票。我年纪轻见识浅,经历的事也不多,可总怕惹恼了绑匪让家义有什么伤害,还是说母亲觉得我现在在家里待着碍眼,应该领着警察满上遍野去找家义,这样才算是有良心?”
说完就走到电话旁边,拾起听筒,作势要拨号报警。
钱老夫人一瞧急了,张了张嘴,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让你报警了?还不快点把电话放下!”
舒念原本就是做做样子,听她这么说,顺势将电话放下,转身又道:“至于母亲说的,我同家义之间的事,我原本也没打算计较,我心里想着,只要他平安好好回来,一切可以从长计议,可是您也知道,从这件事上来,我觉得家义对宁许巧是动了真心,恐怕不是我想挽回就能挽回得了的。钱家出情种,他愿意为了这个女人连命都不要,我不想成全也没法子。”
‘钱家出情种’这句话舒念特地加重了语气,钱老夫人如何听不出来?
早几年,钱父为了一个名妓,想要为她赎身接回家中,以往他在外流连,钱老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往家里带,也就当做不知,家里那两个小妾也不过是自家丫鬟提上去的,没什么威胁,可这次在外包养不够,竟然还要正经纳入家里,而且还是个风尘女子!这让她的脸往哪放?她一生好强,难道连个妓女都不如?钱老夫人当然不肯,闹了起来。
可那次,一向不愿跟她有冲突的钱父铁了心,再不肯依着她,执意要接回那名名妓,还闹到登报脱离关系,差一点就将她休掉,幸亏钱老夫人的几个孩子,钱家义和妹妹钱家盈力保母亲,再三乞求,钱父的心才动摇几分。
见状,钱老夫人抓住机会,带着俩孩子,以死相挟,警告钱父,若是他接女子进门,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死。
闹到最后,原本就心软没什么硬主见的钱父也败下阵来,到底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也不愿去拿孩子的命冒险,自家老婆向来彪悍,万一真的逼急了,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来。
于是照以往那样,将名妓养在外面,置了宅子和家产,时不时过去探望。
此事渐渐平息,可却深深烙刻在钱老夫人心中,如今儿子又被一名外室迷得甘愿赴死,让她怎能不气?
见钱老夫人被气得反不上腔来,舒念知道自己也不好追打太过。
她原本就没心思跟一个老人斗,不过是听她说话太气人,才回击两句。
见好就收,但也不想再面对着这种满是怨气和怒气的脸,她怕再看下去,胃病都要犯了。
起身道:“家义以前认得一个军官,交情不错,我想去找找,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毕竟青城地界,真正有势力的还是当兵的。”
钱老夫人一听有这种关系,面露喜色,忙点头:“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去啊,怎么现在才想到!”
舒念一阵胸闷,接着说道:“母亲既然在,就麻烦接一下电话,万一绑匪再有什么要求和通知,也好及时知道。”
钱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凝结,张嘴便要拒绝:“这,不好吧?我一介妇人,哪懂同那些匪徒说什么好……”
她还要推辞,吓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舒念当做没看见,转身便走。
她不是整日喊着想替儿子去死去受罪吗?死现在用不着,奉献倒是有机会,可以等着绑匪的电话,让她也尝尝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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