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帮钱家义布菜,又为他倒上酒,随后落座,两人相视一笑,共同举箸。
饭菜出自徐妈妈之手,钱家的老人,手艺精湛,味道上佳,只是对坐的两人都安安静静吃着,面上并未有过分享受之意。
电话响了,静文接过之后,叫走了钱家义,舒念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慢慢品着酒。
“夫人,您……”静水欲言又止,舒念极轻地摇摇头,静水便不再出声。
她知道静水想说什么,又是一通电话就走,连一起好好吃个饭都难。
按说舒念与钱家义结婚这半年来,别说吵架了,就连争执高声说话都没有过,凡事都是有商有量,而且都是轻声细语,从不勉强对方,这在旁人看来,算是极好的婚姻,但静水作为身边人,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静水年纪轻,见得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记得幼时自家爹娘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同,当爹的从来都是大嗓门,当娘的操持着整个家,两人经常吵架,争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动手打架,对于她来说,那种记忆也不怎么美好,也许,有钱有知识的人家都是这般相处模式吧,文明又讲礼,不像她家,镇日里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有次主仆三人聊天,静水随口说了句:小姐,我怎么觉得您和姑爷的这桩婚事,好是好,有点不太像过日子呢?
静文比她大两岁,平日里也稳重得多,闻言瞪了她一眼,静水抿起嘴巴,不出声了。
舒念还真的就着静水的话去想了想,心道,许是她同钱家义在一起,大抵没那种过日子的烟火味吧?
夜里,钱家义照旧在书房工作到很晚,舒念洗刷完后,会坐在窗前捧着一本书看,看累了,揉揉眼睛,走到书房门口,敲敲门,提醒他:“家义,早点睡吧。”
以往钱家义要么说:“这就来”,要么说:“你先睡,我再忙会儿”。
舒念也从不多言,说完了,就回到卧室,自己上床躺下。
有时钱家义会很快回来,轻轻柔柔地将她拥在怀里,按部就班地行房事,有时会很晚,晚到舒念已经熟睡,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躺在身边。
这次分别半个多月,舒念也想过,也许钱家义会比平时热情一点,但也只是想一想,她知道钱家义的事业正值扩张之际,很多事情要忙,何况,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清雅的生活步骤,并不觉得被冷落。
门很快被推开,钱家义的脚步声临近,舒念依旧闭着眼睛,感觉到身后的床有动静,随后一只手搭在腰间,安静了一会后,这只手慢慢上移,
洗完手,舒念抬起头来,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的脸色微微泛红,衣襟扣子开了几颗,脖颈处有揉捏过后的凌乱痕迹,她抬手为自己重新系好,看着镜子发了会儿呆,随后回到卧室。
钱家义已经躺下,盖着被子,闭上眼睛,舒念从另一边上床,两人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都没有交谈。
舒念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等她醒来,钱家义照旧已经不见,静文在帮徐妈妈准备早饭,静水过来伺候她起床,如往常一样汇报,钱家义早早出门去药厂了。
舒念安静地点头,对静水说了一句:“今天早晨我想吃小笼包。”
“先生在家时不都是吃西餐吗?徐妈妈今天还是准备的面包和牛奶……”
“那就跟徐妈妈说,重新做吧,我今日不上课,不赶时间,等得及。”舒念极轻地将香膏均匀地抹在手背的每一处,淡淡说着。
静水点头,应着就要走,随口说了一句:“其实我也吃不惯那些个洋玩意,夫人能不能发发慈悲,也赏我两个包子?”
她说得孩子般委屈,舒念却被她逗笑:“好,让徐妈妈多做一点,赏你一笼。”
舒念本家虽是老式家庭,但父母也都是受过教育的人,行为举止并不迂腐,所以对待下人们并不似旁的大家族那般严苛,守礼的同时,恩典也并存,所以舒念从小就没有很强的主仆意识,在她看来,静文和静水伺候自己是自然而然的事,从她一出生就有人在照顾自己,但是这些人,也都是自己的家人,虽没有血缘,却比旁的人亲近。
嫁到钱家后,钱家义经常不在家,也多亏了她们二人的陪伴,才没让舒念在寂寞又不熟悉的新家里太过孤单。
钱家义在家是长子,又能干,家族药厂在他手上经营这几年,已经比旧时上了好几个台阶,所以他在钱家的地位超然,高于旁的子女。
他本就喜好追求新的潮流,加上很小就在国外留学,思想行事作风已然一派西式风格,在他为自己赚了第一笔大钱后,就在西城区这片新开发的别墅区里,将自己心仪已久的一栋楼房买下,结婚之后,只在老家住了一个月,就带着舒念搬了过来。
舒念问过他原因,钱家义只说,家里人多事多,不够清净。
此话不假,钱家父母虽然不过分干涉钱家义,但却很难改掉长久以来的习惯,虽然他结婚了,有了妻子,也成年当家了许久,可仍旧习惯性插手他的一举一动,小到每一顿饭在哪里吃的跟谁吃的,为何不回家吃,以及西装为何总佩戴颜色那般鲜艳的领带都要过问。
钱家义借口新婚搬了出来,好像才真正有了自由,尤其舒念几乎从不过问他的事情,更别提干涉,让他觉得日子舒心极了。
刚开始搬出来,钱家义出于习惯,每次外出和归来都会下意识跟舒念简单汇报,几次之后,发现舒念并不是装出来的娴熟良德,而是真的没有兴趣打探他的消息,加上她白天要上课,有时候晚上要备课,忙着自己的那一摊事就很牵扯精力了,所以对于钱家义的行程基本呈不管不问的状态。
有时候他回来,看到舒念在桌前聚精会神批改着作业或者备课,钱家义会悄悄退出去。
他原本就知道舒念性子恬静,没少从长辈嘴里听到夸赞她的话,彼时他不过以为是老人们言过其实,相处了一段日子,才发觉,她这种清淡的性子不是装出来的,只是初时觉得自在,久了未免有些乏味。
而对于他这个丈夫,舒念好像也一直是无欲无求的状态,唯一提出来的,就是搬进小楼之后,她要求单独为自己整理一间书房。
钱家义当然同意,于是舒念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他进去瞧过,清新素雅,跟她的人一样,放眼望去,除了书,窗帘桌布一应都是淡淡的绿色,看得人很是舒服,连呼吸都觉得畅快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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