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建国叹了口气，唉了一声，背着蔡军的手紧了紧，朝着来的方向往回走。

这个时候，身后一家门打开，破旧木门吱吖一声，格外的刺耳，蔡建国和蔡军都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里面走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手里端着破簸萁，里面还有几块烧过的木炭灰，看都没看他们这边，把簸萁在墙上磕了磕，木炭灰随着风在空中形成一股烟。

“张老！”

蔡建国浑身一颤，背着蔡军就朝着那个老头跑过去。

被叫张老的那个老人停下脚步，一只手扶着门，眯着眼睛端详半天，愣是没认出来蔡建国是谁。

“张老，是我啊，小国子，小国子。”

蔡建国反手指着自己，激动的抓着张老的手说着。

张老听着蔡建国的话，把簸萁立在门上，凑近仔细辨认一番，嘴巴微微颤抖，抬手摸了摸蔡建国的头，老泪流转。

“张老，你还记得我嘛，我是小国子。”

蔡建国好像生怕张老认不出来一样，把蔡军放在地上，抬手收了收自己额头上的碎发，凑到张老面前咧嘴笑着。

“小国子。”

张老认出来蔡建国，拍了拍他的头，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激动的身子都开始颤抖。

蔡军站在旁边看着两个人，虽然心里跟着开心，可也不懂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的激动。

“一别多年，连小国子都长这么大了，看看，儿子都有了。”

张老摸了摸蔡建国的头，像是父亲一样的语气说着话，转过头看着蔡军，满眼笑意的说着。

“爷爷好。”

蔡军很乖的朝着张老鞠个躬，懂事的叫着人。

“唉”

这一声爷爷，似乎让张老更加激动，摸着蔡军的头，眼角眉梢，笑意盎然，这样一笑脸上的皱纹更多了。

张老推开半掩的门，拉着蔡军就往里面走，蔡建国拿着外面的簸萁，跟了进去。

院子里光秃秃的，除了墙边的杂草，什么也没有，菜园子的土层很新，像是刚刚整理过。

张老给蔡军领进屋子，屋子里面和外面没什么区别，一张矮凳子，上面一个生了锈的水盆，炕上就有一床被褥，什么都没有。

“坐吧，我刚回来没几天，家里啥都没有，孩子来一趟，连个吃的都没一口。”

张老抱着蔡军，给他放在炕上，蔡军微微愣住，这么个老头，身子骨竟然这么好，能轻松把自己抱起来，真是没想到。

“这几年，您被迫远离故乡，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如今看着您身子骨还是这般硬朗，我也就放心了，以前路过这里，听着村子里的人打牙祭，多次听说您不在人世，没成想，您还好好的坐在这里。”

蔡建国看着张老，神情复杂的说着。

张老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家的墙壁，摇着头说道：“能拿的，能抢的，能砸的都没了，现在这家也算干净，好在我的身子还行，菜园子整理出来，我种些菜，还能过日子，至于家里的物件，村里也都给我拿来了些，够用了。”

蔡建国走到外屋，看着碗橱里的锅碗瓢盆，虽然不是新的，但也干净能用，也算是放心了。

“爸，我们是来找爷爷的吗？”

蔡军心心念念都是张明明的伤，看着张明明陷入这相认的场景中，顺嘴提醒了一句。

这么一提醒，蔡建国一拍脑门，赶紧走到张老的面前紧张的问道：“张老，我们村子的一个孩子腿被石头打伤了，不晓得现在怎么样了，您跟着我去看看。”

“被石头打的，多大的石头，伤到筋骨了吗？”

张老一听，紧张的问着。

“不知道，只看见流了好多血。”

蔡军也没敢含糊，直接接着他的话就回答着。

“那怎么不早说，快点带我去看看，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张老说着就走到对门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身上背着个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背的是什么东西，出来便催促着赶紧走。

蔡建国怕累到蔡军，背着他往回走，没想到这张老健步如飞，神采奕奕的，根本不像是个老头，原来一直是自己先入为主了，蔡军看着旁边的张老，暗暗的想着。

“就是这家。”

把张老直接带到村长家，一进门村长媳妇就指着张老，愣是半天没有说出来话。

“孩子在哪呢？”

张老没空跟她叙话，看着村长媳妇急切的问着。

村长媳妇一拍大腿，带着她们朝着里屋走去。

张明明靠在柱子上，腿下铺着的垫子被血染红，双眼红肿，却没有半点眼泪，只是身子在那一抽一抽的。

“张老？”

张老检查着张明明的伤口，旁边的村长媳妇拉过蔡建国，满脸惊讶的看着他，指着张老问着。

蔡建国点点头，眼睛一直在张明明那边，真不知道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给张明明打成什么样。

“没事儿，没有伤到筋骨，只有个口子，也不大不用缝针，上点药就好了。”

说着就从自己的布袋子里掏出来一包东西，黄皮纸包裹着，打开时有一种难闻的气味，看上去绿的发黑，颜色不好看。

张老清理了一下伤口，腿上的血迹擦净后，用手取了一些那包东西，涂在张明明的腿上，张明明瞬间惨叫起来，张老并没有因为她的哭喊停下手里的动作，从布袋子里拿着纱布，在她的腿上缠了几圈，放下张明明卷起来的裤腿，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布袋子。

村长媳妇在旁边看着张老许久，走到他的面前仔细打量着。

“张老，张老，你怎么回来了？”

村长媳妇的话，让张老的脸上瞬间凝霜，把布袋子用力扎紧，使劲往炕上一扔，看着村长媳妇说道：

“我不回来，我还死外面啊！”

这语气，这神情，和刚才慈祥的老头简直判若两人，蔡军在一旁看傻眼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往蔡建国的身后躲了躲。

村长媳妇尴尬的挥了挥手，笑着看着张老摇头说道：“不是，看您说哪里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前些年富强村说您客死他乡，我们还都以为……”

村长媳妇的话没说完，对上张老那结霜的眼眸，一个激灵，悻悻的闭上了嘴。

张老拎着布袋子，瞪了一眼她，直接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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