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阳台下坠的这段时间里，顾杰料想中的人生缩影没出现。他努力扭动脖子，又转动眼珠，身体在半空中腾挪转动，想要看清楚将他推下阳台的除了自己的妻子以外还有谁？那个突然出现人是否一直潜藏在自己的身边？亦或是某个最为亲近的人？

“大意了。”顾杰心中念叨。

“砰！”一声触地巨响。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钟，也可能是几年。

顾杰的意识一团混沌，完全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只觉得时间过的时而缓慢，时而湍急。

神奇的是在下一秒，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唉哟，脑袋真疼。”顾杰揉了揉后脑勺，“摔死居然是后脑勺着地的吗，总感觉是正脸着地的……”

他突然想到前几分钟与年轻貌美的妻子在阳台前对饮，唏嘘公司越做越大，生意越来越好，又感叹娶到七分颜值的妻子，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小子，蜕变为某市公司的总经理，人生的不如意此刻尽数消散。觥筹交错之间，本该酒意渐起，两人四目双眼迷离，再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怎知道顾杰背后突然冒出一人，以重压之势锁住顾杰的两臂，半摔半拖地往阳台边走。

“过分了啊！”顾杰心中不免恼怒，说道：“不要这样开玩笑啊。”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妻子帮着神秘人抬自己的脚，神色极为严肃，本来因为喝酒显露出两片好看绯红的脸蛋此刻一片苍白。

阳台越来越近，他顿时惊醒。

“唉，唉唉！别玩了，难道你们想把我丢下楼去啊？”

顾杰身后的人一声不吭，他锁住顾杰双手的同时，又把两只手死死按住肩膀，拖拽的力量瞬间更大了。

只见这人一条腿踏入阳台，臂膀抡圆，身躯一扭，顾杰本来在地板磨蹭的下半身就像坐飞机一样被甩出，下半身悬空，半身还被那大汉锁着。他的眼睛从昏暗天空看到地面，那被路灯照地通明的小区花园此时显得格外显眼，估算出坠落直花园的距离为五十多米，考虑到五十米不算长时居然有了一丝小觑之心，而再看一眼犹如万丈深渊之底的小区花园，浑身便跟泄了气似的一点力道也使不出了。

顾杰扭动腰部让双脚乱摆，幻想借着乱踢看能否踢着什么故事情节中的落脚点返回阳台里边。令顾杰绝望的是，此时有一只冰凉小手触在他的后背，下一刻，这只冰凉小手发力一推。

……

“太tm大意了。”顾杰越想越气，口中咒骂的话不断冒出来。

谩骂之间渐渐接受了自己必死无疑的事实，又料想死后的世界肯定有大量的与他一般无二的“新生”死者，这群人认识到自己已经远离人世，不免要把一辈子受到的委屈，受到的折辱发泄出来。想到这里，顾杰兴致大发，寻思着把自己这短短一辈子所遇到的恶心人都骂个遍，好痛痛快快去投胎。

“从哪儿骂起呢？”顾杰想了想，“先把小时候将自己锁在铁大门的恶毒老大爷骂一顿吧。”

……

这是一座不大的陨石坑，坑边的崖岸很高且十分周整，中心洼地处有一片恶水池，几块大石头散乱的伫立在这洼地里，遍地细碎的石沙，令人奇怪的是这里居然散落着几件看起来像机械盔甲一样的事物，当然更奇怪的就是身处于坑中走来走去，谩骂不断的顾杰。

不过几分钟顾杰便觉得骂人没什么意思，他生前对骂人一道并没有什么了解，也不和人争辩，骂人能力十分低下。几分钟后，脑袋里所有污言秽语便被掏地一干二净，那诸多恶人从小学语文老师到推自己掉下阳台的妻子也尽数骂了便，再搜集不出新的来。

先前心里信誓旦旦要将所有心中恶人的八辈祖宗都骂一遍，这才几分钟就没得骂了，岂不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他将自己的经历也骂了进去，比如学习路遇到打压自己的同学母亲，工作路给自己使绊子的同事和挖坑给自己的司，街坊邻居每个都比自己还关心自己的工作与婚姻，成天告诫自己这样单着不行，就连玩个手机游戏也无处不充斥着没钱玩你麻臂的鄙视，等等等等，真真是遭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鄙视。

想到这方面，顾杰的骂声顿时充满了底气，敞开嗓子又吼又跳，足足骂了二十来分钟，他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顾杰口干舌燥，肚子饥饿难耐，逐渐放缓了谩骂的语速，一边揪着“韭菜誓不为奴”反复讲，一边寻思晚怎么过夜。

天色逐渐暗淡，顾杰料想夜晚会很冷，没吃没喝那就是难熬的一夜。

“要是死了后再饿死，会不会下到下一层地狱去？”顾杰忽然想到一个套娃问题。

他的目光巡视过周围，觉得可以尝试凑齐这些机甲部件，或许有用。

“我们韭菜有力量……”

他嘴里一边嘟囔着号子，一边把几件盔甲凑齐了。

巧了，正好凑齐到一套。看着地摆放着的一块块机甲的部件，直觉告诉顾杰，这正好能拼合成一套完整的机械盔甲。

“惊了，地狱鬼司不搞刀山下油锅，改为组装机甲测试新怨鬼智力了？”顾杰有些纳闷，但也没想太多，开始动手组合。

他只觉得如有神助，面对手脚胳膊这类部件顾杰是闭着眼睛就知道装哪了，可是内部这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部件，复杂无序且繁多，顾杰也好似知之甚多，对其下其手，犹如浸淫几十年的机车修理师傅一般，拍拍引擎盖就知道车哪出毛病。

一顿操作下来，足足有三米多高的成品机甲躺在顾杰的面前。

“成品？”顾杰有些纳闷自己脑袋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个词来。

如此复杂繁多的部件，衔接技巧，电路拼接，二三级回路，回想刚刚只是顺着感觉装，甚至一个迟疑也没有，这诡异的熟练度更令顾杰怀疑自己的脑袋里是不是被人加塞进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多个轮回中觉醒的前世记忆？”顾杰自言自语道，“算了，躺进去试试。”

顾杰打开机甲胸盖，刚躺稳，抬头显示器就发出了一段男性声音：“威廉先生，企业级个人保护型机甲pt310为您服务，检测到无动力系统支援，请问需要运行保护型机甲自检查程序吗？”

“需……需要？”顾杰有些怀疑，又有些忐忑地回答。

“是，企业级个人保护型机甲pt310正在自检查……正在检索云端数据……云端数据检索错误……正在检索主机配置……正在释放微型机器人……正在排查……正在修复……正在……”

顾杰这时啥也没做，就盯着抬头显示器看检索和修复的实时状态，只见一片又一片的检索内容之后又是一片又一片自我修复成功的内容。他耳畔边有细碎的声音作响，又是吱吱，又是咔咔，想必是那什么小机器人在干活。

不一会儿，只听到抬头显示器提示动力系统修复成功，紧接着顾杰的坐垫下方尖锐的引擎之声大作，主屏幕点亮，五花八门的参数映入眼帘，机甲前胸灯打开，照耀地坑底犹如白昼。

忽的一下，机甲起身直立，差点将没关好舱门的顾杰甩出去。

顾杰坐定，不得不惊叹地狱科技的先进，机器人自己能把自己救活。碍于受到的震惊过大，一时词穷，骂人骂了一个来小时的顾杰此时只说了一句：“牛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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