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玻璃门打开,程正抱着简历走进大厦。
他疑惑地环视。
阔气前卫的大堂里空荡荡的,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空间里,除了几名保安和前台小姐外,就只有几个卫生人员在忙碌。
程正走向前台,等看清那几位卫生人员,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没走错吧?
那不是卫生大妈,而是几位绝妙的妹子,她们带着白色的蕾丝帽,踩着纤细的高跟鞋,修长的玉腿上,粉色的女佣裙,短得让人不敢直视。
妹子们动作夸张,其中一个在擦拭大堂的柱子,她手中的抹布,一上一下,两条粉嫩的光溜溜大腿贴着光亮的大柱子,一起一蹲,发出磨蹭的声音。
妹子舔着手指望向他,程正不敢直视,脸部更有些发烫。
这不会是某个漫展现场吧?
转身想退出大堂。
“您好!请问您是程正先生吗?”美丽的前台小姐过来询问。
“是,我是来应聘...”
“欢迎光临!请跟我来。”
没等他把话说完,前台小姐就摆动着红裙下的丰臀,引领着走向电梯。
“叮”
电梯门打开。
“您请进。”
前台小姐弯腰,脸上的笑容和低领深V的红裙,一样迷人。
程正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叮”
电梯门徐徐关上。
“诶,请问...”
可是,电梯门已经关上,他有些懊恼地放下了紧绷的面容。
刚才注意力都在装正经上,竟忘了问应聘的公司在几层。
他在电梯门两侧寻找,可是光亮如镜的钢板上,竟没有一个按键。
“难道是直达的?什么公司,这么阔气?”
电梯钢板反射着一张潦草的面容,程正用手指梳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又理了理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低头,看见龟裂的鞋尖上,一块被烧灼得发黑的痕迹,方才还兴奋好奇的心猛地被刺痛了一下。
那是在小区门口等公交车时,被地上的烟头烫的......
……………………………………..
今早7点,走出小区门时,门口扫地的李大妈扯着破锣嗓子,追在后面关心地问:“程正,出门呐?爸爸的身体好些了吗?”
“老样子,谢谢了。”他没有停脚,礼貌地回头答应了一句。
“唉!老天也真是的!”身后传来李大妈夸张的叹气。
“怎么了?”门口摆水果滩的王大妈问道。
“程正她妈呗,可怜啊——”
“可不是!又要伺候瘫痪在床的老公,又要挣钱养家,不容易啊!”王大妈比李大妈的声音更大得夸张。
“就是!她比我还小了两岁,可你看她那样子,看起来起码比我老十岁,我劝她不要让自己这么辛苦,让儿子读什么大学,可她就是不听。”李大妈大声地怜惜道。
“快熬出头了,她儿子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有什么用?!现在的大学生呐,高不成低不就,苦一点累一点的工作都不肯做,就想捡钱多轻松的活干,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嗨!”王大妈笑道:“还是李妈你有福气,会教育儿子,刚子他现在送外卖,多少钱一个月呐?”
李大妈得意的大笑:“有什么福气,刚子他挣的是辛苦钱,不过一年下来也能存个好几万!这不刚给我买件衣。”
“呀!刚子可真孝顺,不像某些人!”
……
某些人当然指的是程正。
程正此时正在她们不远处等公交,这些戳着脊梁骨的“关心”,毫不客气地钻进他的耳朵。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用鞋尖,搓揉地上一根别人刚扔下的发红烟头。
时下盛传现代版的不孝有三:不考公务员、不考研究生、不结婚。
父亲瘫痪在床,母亲一个人挣钱养家,他连孝顺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大学一毕业,就开始找工作,只是碰巧遇到了疫情,工作格外难找。人们最初的愿望总是美好的,不被现实鞭打的面目全非,是不肯死心的。程正和他父母对工作期望也是如此,谁会轻易放弃辛苦四年所学习的专业呢?
而现在——
李大妈和王大妈不知道,他手中这份简历正是投给一家叫“完美系统派送”的公司。
程正懒得解释,父亲瘫痪后的这些年,他没少看人白眼,没少听人的闲话,只是从这些最底层大妈嘴里冒出的,堂而皇之的“关心”,格外刺耳。
其实他也没有太生气,只是悲哀:这就像倒数第二嘲笑倒数第一一样,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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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还在上行。
镜面不锈钢板里的那个青年,一双不甘的眼睛躲在潦草的头发下。
不甘有用吗?你连不孝的资格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挑剔工作?
程正深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整理头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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