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极脸色苍白,看着暴怒的皇帝,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了。
“陛下息怒,想必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就在此时,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次辅施鳯来突然站了出来。
“他们不过是一帮小小御史,读书太多读坏了脑子,听到苏州织户日子过得凄惨,便脑子一热为民请命,根本就没有看到背后的水有多深。不过臣敢保证,他们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
施鳯来的话非常有技巧,把朝堂上君臣间剑拔弩张的局势一下子便化解了,把一切的起因说成了年轻御史热血盲动,并非有意触怒皇帝。
眼下这种紧张局面若是持续下去,皇帝勃然大怒,必然有一大帮人被罢官,必然会使朝野震荡,这种局面便是朱由检也不愿看到,施鳯来看透了朱由检的心理,便果断的出面化解紧张局势。
朱由检脸色和缓了一些,淡淡道:“那以施阁老看来,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呢?”
施鳯来道:“苏州织造太监跋扈欺民或许有,苏州织户日子艰难也是事实,但是否全部因为织造太监原因为未可知,臣建议陛下派人往苏州查清此案。至于苏州织造衙门,担负着为宫里输送绸缎之责,非本朝独设,历朝都有,贸然裁撤更是与制不合,只要陛下能选忠心的内监管理织造衙门,想必不会再出现与民争利之举。”
随着施鳯来的话语,朱由检脸上出现了淡淡笑容,他突然发现,这个他一向看不上,认为柔媚无节操的次辅,现在是这样的可爱。
皇帝也需要贴心的臣子啊,哪怕他是个没有气节的谗佞之臣。这一刻,朱由检突然理解了,李林甫,秦桧,严嵩,这些历朝有名的奸臣馋臣为何能在朝堂混的如鱼得水的原因。是皇帝不知道他们品性不好吗?恐怕不是,而是这样的奸臣才好用啊!
若是,若是上一世,自己的朝中也有这样的的奸臣在,而不是众正盈朝,自己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吧。
可笑自己上一世太过刚正,满眼看不上那些品性恶劣的臣子,竟然喜欢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东林党那样的官员,简直是可叹又可笑!
“施爱卿所言甚和朕心!”朱由检越看施鳯来越觉得可爱,柔声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办吧,派东厂和锦衣卫联合调查苏州织造欺压织户之事,涉及到的一应人等不管是外官内监,一律撤职查办。以后江苏织造收丝绸一律按照市场定价,不可刻意低价收购!”朱由检淡淡的道。
“陛下圣明!”施鳯来连忙躬身行礼。
“至于你们这些人,”朱由检看了看何必求等人,“看在施阁老的面子上,朕不管你们是真心为民请命,还是脑袋一热受人指使,朕都不追究了。”
“谢陛下。”何必求等人脸色发白,心情很是复杂。
他们的所为看似为民请命占据了大义,可却无法解释太宗仁宗朝也有苏州织造的事实,若是再说苏州织造是与民争利,岂不是说太宗仁宗也与民争利,岂不是骂太宗仁宗也是昏君?真要牵扯下来,光是辱骂先皇这一条罪名,便足以把他们罢官永不叙用。
“多谢施阁老。”散朝后,何必求等人围着施鳯来表示感谢。
“都是同殿为臣,一点小事罢了。”施鳯来摆摆手,毫不在意的样子。
此番朝会,他趁机而出,获得了皇帝的欢心,又收获了很多御史的谢意,简直是收获满满。
黄立极微微停了脚步,深深的看了施鳯来一眼,心中充满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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