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沣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他照常收拾好床铺,洗漱完去饭堂吃早点。
他自从跟随导师来到这个研究院就很少外出。一是外出申请比较麻烦,鉴于研究的保密性,经过直属上司、主管部门、稽查室等四重审核批准,二是最重要的,他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研究院几乎等于他的家,休息时间他也是在院里,锻炼一下身体,翻翻专业外的书,晒晒太阳,一天就过去了,大脑得到放松就可以了。虽然院里也经常有组织出国游玩或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打报告,但是他嫌手续繁琐。
上次轮休外出他是被以前研究生的同学邀请过去做专家会诊的,虽然是脑肿瘤案列,但其实已经跟他现在的课题相去甚远。那位同学现在是正是要迈向医院高层的关键时刻,需要一些成果和运作,就求到他这里。想他当年一现身就被誉为“天才中的天才”,以最史上最小的年龄直博,被享誉全球的导师收为关门弟子,不但承包学习和生活上的一切便利,还带着他实现了所有技术控专业宅的梦想——成为当前世界最顶尖的课题研究的核心人物。
凭借导师的名气和关心,还有他出众的资质和外表,他是整个院里最无牵挂逍遥自在的人,也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只是他并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各有天命罢了。
他有个不能泄露的秘密,也不能单纯称为秘密,只是无法从科学角度去解释。他研究现在的课题已有八年之久,一开始是脑神经中枢控制方向,渐渐偏向于一种药物与精神控制的联系。
然后,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偶尔能看见他人身体的貌似一团“气”的东西,有各种颜色,如果非要说清楚,可以称为灵魂的颜色,不过他不能这样去定论。
比如说有时候看到自己的导师有点浅灰,导师的女儿,自己的师妹,是有点大红色,大部分人都是夹杂着很多种,可能是跟即时环境、心情有关。
只是他看不见自己的颜色。
上次见到那个傻女孩时候,他就发现了她是纯白色,非常纯净浓郁的白,靠近时还似乎能感觉到那团白色带着温度。这是至今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发的那些信息,他一条也没回,但是看了很多遍,有些失笑:“我和你可不是同类。”你是白色,我……可能是黑色,或者没有灵魂,所以看不见。
云若沣在吃惯例早点时候,收到了唐天昭的信息:“我今天下午要去看你,请告诉我你的地址吧,我给你带了我喜欢的书哦[微笑][拱手]”
他缓缓地喝完那碗粥,擦干净嘴唇,淡淡的樱色有了些润泽,旁边一个女同事盯着他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为他失神,偷偷在桌子底下在群里发信息:“云大神刚刚吃完一碗粥,天啊他怎么吃这么少。”
“你不知道?请看群公告,上面有云大神一天的餐点和休息安排,人家十年如一日,从不改变!”
“多么坚韧不拔的男人……我好污怎么办??”
“这叫科学生活的精神,科研人士的典范!”
“对着他我能吃四碗饭!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坐他旁边啊……”
“这位同事请看群公告,上面有云大神一天的地点行程,谁什么时候在旁边都有安排,有不服请联系群主……”
“咦,今天群主居然还没有出现?她不是最准时打卡的吗?”
这个“云空间”的群主正是云若沣师妹,谢瑾瑜一手创立,当然是背着她的师兄。目的简单,要将所有觊觎师兄的女人监控起来。
此时,谢瑾瑜正跟在云若沣背后,严肃地跟他商量:“师兄,你今天为什么不按计划跟谢导出去?”她称呼自己的爸爸叫谢导。
谢家一门在国内有深厚的军政背景,无论从商还是在学术圈都有相当广阔的人脉。谢瑾瑜从小万千娇宠在身,她天分不错,虽然不是很爱医学,但却一心要跟在搞科研的父亲身边,导致父母离异以后就断绝了跟母亲的来往,声称“不能理解父亲就算了,还要试图主导我的人生”的母亲绝对不能被原谅。
谢瑾瑜对这位深得父亲喜爱的师兄感情也有点复杂,一方面是敬佩,一方面是担忧。敬佩云若沣的才华和自律,她恰好缺少的就是这些,担忧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为什么自己从来都很难理解和跟上他的想法?难道天才只能敬仰?
“我今天另有安排。”云若沣没有解释。他发了个定位给唐天昭。这个研究院事实上在地图是找不到的,他只是用了一些数据伪装骗过了研究院的拦截系统。
他没有安排,他不知道唐天昭是不是真的会来,能不能找到,找到进不进得来,也许他只是想看一场有趣的演出,直觉这个白色的傻丫头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谢瑾瑜十分不解,向来守时如金行程就是生命之钟的师兄今天为什么会失约,而且是失约于自己的父亲,他最看重的恩师。
她也有个秘密,今天研究院将会有大事发生,她需要自己的父亲和师兄避开,这是对方最大限度的保证,只要不在场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云若沣不会听从她的任何离开的建议,谢导也很少对他的安排提出不同意见,谢瑾瑜别无他法,正要联系对方的时候,对方已经空降过来了。
云若沣照着平常的工作习惯,先去临床区巡查了一遍,发现了几个小问题,回到自己办公室正要写报告时候,有人敲门,“请进”,进来的是一个黑衣人,防弹背心合金头盔,还有防毒面具,端了把连发手枪对着他,“云若沣研究员是吧,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先到外面集合。”
他面色不变,手稍稍下移,想去按桌下的报警器,对方毫不犹豫朝他的手边开了一枪,“请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已经控制了整个基地,你们的报警是反馈不出去的。”
云若沣和另外三个项目负责人一起被带往主楼最下面的十八层的实验室中,中途看见其他研究员和非研究职位的人员被分隔开来看管,经过大厅时候人很多,但很安静,看来对方事前已经做了最充分的摸底,快速有效地控制了整个基地,可以判断研究院内部有他们的线人。
研究院平时的工作人员总数不多,但是安保人员众多,他们还有目前世界最顶尖的各类安防设备和系统,能够短时间以武力镇压这里,只能说明对方的准备十分充分,自己这边还是有相当的漏洞。
这个十八层一直被戏谑为“炼狱”或者“阿鼻地狱”,实际上是整个实验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数据采集和比对的地方,称为炼狱是因为这是所有实验人员最心塞也是最有成就感的地方,无穷尽的重复实验和比对数据,就像阿鼻地狱那样永受痛苦无法超生,除了云若沣这种没有感情的疯子,才会对没有结果的实验甘之如饴。
开了那扇保险柜般的门,有一个身穿高定西装的男人等着,云若沣一看见他的脸,眼皮迅速下搭,以掩饰自己的震惊。这人几乎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那个男人一丝不苟地坐在那里,有种无法说清的压迫感,他看见一团漆黑,果然如此。
云若沣曾经用自己的面部线条和肌肉运动作为模拟器的基础数据,所以非常清楚自己的每块肌肉在发某个音时候的运动规律。他盯着他在说话:“欢迎各位,今天我们的任务很简单,打开你们的数据库,就可以解散回家了。”相当简洁明了,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就跟云若沣平时讲述事情一个口气。
是真的,一模一样的自己,不是克隆,也不是双生,就是那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