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吐鱼肚白,镇魂街沐浴在晨光中,仿佛江南的某个小镇,有一种美好的宁静和祥和。
陈木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在了镇魂街青石板打磨的街道上。
不知道,镇魂岛的朝阳和人世间的朝阳有何不同,但此时的陈木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伤痛。
站在庄周亭的门前,恍如隔世。不是恍如,是真的隔世了。
陈木突然想起读书时的美好。
那时候的自己还真的为到底是“僧推月下门”还是“僧敲月下门”而苦苦推敲过。
也为自己到底是玩游戏还是去学习万般纠结过。
现在想来,那些烦恼的记忆却闪耀着幸福的光泽。
而这里,是人间悲痛的仓库,任你怎么翻找,都是铁划银勾般的爱恨,锋利得逼人痛楚。
真的要在这儿呆三十年?然后,回到只过去了三年的人世?
在人世,三年后的自己应该正是本命年。
二十四岁,风华正茂,却带着一颗苍老疲惫的心,会活出什么样的滋味?一切都不得而知。
不,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
我命由我不由天。
门,咣地一声打开,打断了陈信的思路。
不用推,也不用敲,门自然会为你打开。因为小信。
小信站在门前,露出了童稚的笑脸:“哥哥回来啦。”
“你一直在等我?”
“嗯!”小信用力地点了点头,像动画片里的天真少年:“我尽量不让自己睡着,但还是睡了一会儿。”
说完,小信有点惭愧地低下了头。
陈木心中一软,伸出手,想轻抚一下小信,但小指间钻心的疼痛,让他撤回了手。
走进了屋,陈木的脸上结起了冰霜:“下次,如果再这样,你就睡到马路上去。”
小信不明白哥哥为何突然动怒,眼中涌起委屈的泪,但却又生生憋了回去:“知道了。”
说完,小信噙着泪,转身进了卧室,悄无声息。
陈木洗净手上的血迹,伤口的断痕仍然清晰,疼痛依旧。
陈木取出那枚金手指,套在了小指的根部。
有点大,看样子,需要找个金匠改良一下。
倦意袭来,陈木进了卧室。
小信睡在地铺上,背对着陈木,仿佛已经入睡。只是他的背部,因为无声的哽噎,而有些许的抖动。
陈木注视了片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躺在了床上,脑子迅速进入了睡眠前的空白。陈木确实累了。
………………
“日出东山映红天,
劝世人学好莫要凶残,
行善人倒有天佑护,
作恶之人命不周全……”
隐约中,陈木听到了小曲儿的声音。惊坐而起。
来到厅内,只见小信已经忙好一桌家常的饭菜,飘着香气。
而老摇正在惬意地摇晃着,小曲飘飘而出。
唱到得意处,连锣鼓的过门也要哼一遍。
陈木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我是谁?
我这是在哪儿?
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天堂吗?
小信回过头,看见了陈木,没打招呼,先是冲着老摇埋怨了一句:“我说我还没准备好,你就唱,把哥哥吵醒了。”
“切,小马屁精,有了哥哥就不要老摇了?”老摇反怼。
“你们……这是?”
陈木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仅仅走了一晚上,庄周亭就变得如此和谐了吗?
老摇不是从不在别人面前说话,保持神秘感吗?
“你就别瞪着眼了。昨天,你们吃的那劳什子火锅汤,泼在我身上,差点没把我辣死。幸亏小马屁精给我洗了个澡,全身舒坦,我就决定放弃矜持了。”老摇摇晃着说道:“九百年呐,九百年我老摇才痛快的洗了把澡。椅生至此,夫复何求哇……”
戏腔都出来了,这得得意到什么程度?
“哥哥,快洗漱吧,要开饭了。”
小信仿佛早上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像个小主人。
陈木一时还有点不适应这样的温馨和谐。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桌上,一个家常豆腐,一个空心菜,一个红烧肉,一个鱼汤。
很家常的四个菜,但是看起来有模有样。
更何况,这只是出自一个十岁的孩子之手。
陈木端着香喷喷的热饭,又一次恍如隔世。
菜,一扫而光。汤,一滴不剩。
陈木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一张抽纸适时地递了过来:“哥哥,你是不是想当皇太后啊?”
小信也活泼起来。
“啊?”
“电视上,皇太后才会有金指甲。”小信一边收拾着空碗一边说道。
陈木的手僵了僵。
一只空碗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信慌张地收拾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木看看自己的小拇指,确实像皇太后手上的金指甲。只是,不知为什么,此刻的金手指,已经完全地符合了陈木的手型。陈木想把金手指拿下来,却感觉已经牢牢地沾在了手上。
现在再要去找金匠,金匠可能认为这个人是来砸场子的。
而且,伤口民经毫无疼痛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