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又开始下雨了。
江边的土有些松软,刚埋下去的尸体,兴许不久便会被人发现。
淅淅沥沥的雨水与血水混在在一起,在江水里淡沉了下去。
一袭玄色长衫驻足于晏城墙上,男子微微抬眸望了一眼远处被烟雨环绕住的晏江水,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握紧了伞柄,那双无悲无喜的凤眼里头忽闪过一丝狠意。
即便是爬到了这个位置,他却依旧是摆脱不了那个人的掌控。
良久,男子沉声对身后站着的属下道:“吩咐下去,今夜子时,再派一拨人去刺杀那沈府余孽,如若不能斩草除根,你们便也不用再回来了。”
“是,主子。”
虽已经习惯了主子冷情,玄奇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待玄奇的脚步渐离,左苏御将手中的伞交给了身侧的亲卫,后提了步子,准备打道回府。
春寒料峭,他不是傻子,在这城墙上再吹一会儿,明日还真能称病不用上朝了。
新皇登基,朝中局势全权算是在他的手中,他这个首辅大人不比当年清闲,那清池中的鱼,如今已是钓不起的稀罕东西了。
如若不是赵渊命硬,在大漠之滨也能安然凯旋,他也不会用那三四滴人血镇压住朝堂。
世人只知他是温温尔雅的首辅大人,却不知他这副纯良的秉性都是装出来的,待鱼儿上钩后,那层无害的羊皮才可全然褪了去。
……
左苏御不知的是此刻城墙之下,一辆马车正缓缓入了晏城。
车轮碾过碎石,惹得车舆一阵颠簸,马车中的人骤然睁开了眼睛,肩上的疼意使她微微有些发憷。
“小姐,你醒了,奴婢…以为,以为小姐要去见老爷了。”
身侧的丫鬟梨花带雨,说的话却让沈芸墨有些想暴打她一顿。
虽说自个儿倒了霉,刚穿书就被人追着砍,还被刺伤了琵琶骨,但眼前这丫头也不能这般咒她,念着她去见她那不曾谋面的短命爹。
这一朝穿书,成了沈府的孤女。
女主算不上,女配也算不上,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工具人,反派想要杀她,也不过是因为自个儿手中有老爹留下的藏宝图。
左苏御那条披着羊皮的恶狼绝对不会想到她这沈家余孽会反其道回了晏城。
想起原主拿着藏宝图去换首辅夫人之位的龌龊行为,让沈芸墨觉得脸上被人用臭脚丫踩了几脚,怎么说那男子也是间接灭她沈府满门的人,那妮子是怎么做到为了这男色,而摒弃沈府高门的高洁情操的。
反正,搁她这接手了沈芸墨这玩意儿,便决不会对那个无耻大反派妥协半步。
那些杀千刀的大老爷们,面对她这弱女子竟还下得去手。
女子唇间干裂,面容苍白,纤纤玉手微抬,俨然一副伤重的模样。
“阿冉,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小姐,您这小命都难保了,那些身外之物……就别惦记了吧。”
“……”
沈芸墨听了那丫头的话,面色又黑沉了些,印堂发黑,更加像极了那垂死之人。
她们一路从晏城逃到俞州,再从俞州辗转回晏城,身上早就没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