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炼丹炉中“滋滋”冒着花儿,伴随着一声巨响,里边的几颗金丹出世了。
一个药童将金丹扒拉出来,道:“多少年前的玩意儿了,没想到回炉一下,这么快就成了。”
站在一旁的药师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赶紧给宫主送过去。”
那药童将金丹放入盒中,问道:“师父,你说这金丹能管用吗?”
药师瞪他:“你觉得呢?”
药童立马闭上了嘴,跟着药师去送金丹。
此处是素月宫的一座偏殿,环境清幽,一室清茗,院子里养着一处小竹林,竹林里还有个秋千荡啊荡,旁边还供着曼珠沙华和水晶兰,抛开这地狱之花不讲,此处倒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殿里三个人围着一张床,一会儿焦急地转来转去,尤其是尚敬,看的郑子峰烦了,让他赶紧停下来。
百里月坐在穆扶苏跟前一动不动,神色凝重,穆扶苏这会儿是醒着的,只是依旧没什么力气,只是虚弱地和他们笑笑,问他们:“晴明怎么还没有回来?”
郑子峰扯谎道:“这两日邺城闹了点事,素月宫主便请晴明师兄给去瞧了。”
“不是什么大事吧。”
“不是。”
闲聊几句的工夫,素月宫主便带着两个人进来了,正是炼丹的药师和药童。
一进门见穆扶苏醒着,笑着道:“小公子醒了?”
“师弟,这位就是素月宫主了。”
穆扶苏并不知道他们在素月宫主前称他为师弟的事,当即有些愣住,不过依着他和百里月多年的默契,瞬间便反应过来,努力欠身向素月宫主问好:“晚辈见过素月宫主。”
素月忙示意他别起来,道:“这位药师便是来给你解鸺妖之毒的。”
百里月看向那位药师,是位上了年纪的人,约莫五十岁左右,一脸的严肃,不带半点笑容,但并不让人觉得冷冰冰。
“劳烦大师了。”
百里月将浑天珠递给药师,只见他翻看了几下,说了一句:“果真是个宝物。”
药师刚拿着浑天珠走出几步,百里月便追了上去,小声地问道:“被浑天珠吸干血,是不是就...活不成了?”
那药师也小声回她:“小姑娘这话问的,人没了血都活不成,魔修也一样。”
“小姑娘这是心善?竟心疼一个魔修?”
百里月慌忙否认:“我没有,我一个修仙者怎么会与魔道同流合污...”
药师道:“老夫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一个魔修死不足惜,别忘了魔修都是怎么对付邺城的百姓的。”
百里月垂下手,无奈地答了句:“是。”
“但如果可以,别让他...太疼,吃个糖葫芦...应该就不会太疼...”
那药师好笑地看着她:“上哪儿整什么糖葫芦?”
穆扶苏不晓得那边是什么样情况,只以为是自己这毒又出了什么问题,便问百里月:“方才是怎么了?”
百里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你不用担心,没事。”
忽听隔壁一声急促的闷响传来,像是一声吃痛的呼喊,但很快便止住了声音。
穆扶苏听着不对劲,道:“这又是怎么了?”
百里月道:“没事,你不要操心这些。”
穆扶苏皱眉:“师...姐...你的手...”
百里月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将穆扶苏捏出了一道红印,她忙松开自己的手:“我是有些紧张。”
素月在一旁看两人表演得好笑,黄金铁骑一进邺城,就有识货的眼线发现,向她汇报了,只是调查几下,根本不难知道这几位的身份。
她看那百里月此刻头上已经是汗涔涔的,眼神一直飘忽看向隔壁,不一会儿药师带着浑天珠进来了,她反倒一眼不看浑天珠了。
“这如何解毒,百里小姐可得好好看。”
那颗原本黑白两色的浑天珠此刻鲜红无比,悬在穆扶苏的头顶,猛烈地震颤,原本已经被穆扶苏吃下的术衡草竟以灵体的形态被勾了出来,三两下便被浑天珠吸了去。
术衡草在浑天珠里不停净化,很快便随浑天珠一齐碾成了粉末,那药师将粉末沏成药茶,放入金丹给穆扶苏喝了下去,又将剩下的粉末和另一颗碾碎的金丹敷在了穆扶苏的伤口上。
那粉末见了伤口,化作了一团面糊状,在几个被鸺妖的爪刺穿的伤口中穿来穿去,好半天才停下,等这团面糊跳下来时,已经变得污紫不堪,再一看穆扶苏的伤口,几乎已经看不出中毒的颜色,恢复正常了。
药师又将一些药草敷在穆扶苏伤口上:“方才是吸毒,现在是净化,这些外敷的药每日换一次,内服的金丹也一样。”
穆扶苏的唇色也变回去了,原先青紫的嘴唇,现在变得更加苍白,问穆扶苏可有不适的地方,他也摇头表示没有。这显著的变化,让百里月他们开心不已,对药师连连道谢。
接下来,只需要再观察几日,他们便可以离开了。
“你都听见了吧。”素月宫主神情倨傲地看着吊在血池上空的人:“百里月知道你就是那个魔修。”
他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可没想到留给百里晴明的最后一丝恻隐之心暴露了她——“吃糖葫芦”。
吃什么不好,偏偏吃他最喜欢的糖葫芦。
“我不信。”他固执地说。
素月闻言像笑疯子一样嘲笑他:“你还不信?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就是事实吧,还在这里自欺欺人?”
“你是不是不能再信了?”
百里晴明眼睛恨恨地看她,仿佛被她戳中了软骨。他的确是不能再信了。
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都涌入他的脑海,提醒着他不要再犯,他过了多久才把自己残存的一点相信押在了百里月身上,可自己和穆扶苏比起来是微不足道,和她心中的正道比起来更是背道而驰。
六月十五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不断翻腾,他不记得为什么,只记得自己心中那嗜血的渴望,想要将一切都屠戮的杀欲。
“虽然你不能再信她,但是你还可以信我。”素月的话像一根钉子刺进百里晴明的心脏,他怎么可能还会再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