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自持。

他费尽心机，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遭这罪的吗？说起来，能看到今日种种，都是他的错。

他得自持，夜离心中默念。

夜离一点也没猜错，宋茶茶就是这么想的。

她想，可不能造成误会啊，攻略对象误会她和别人的话，只会给她的追夫之路增加难度。

虽然百里晴明现在对她毫不在意。

“不必跟我解释。”

他同她说话的样子一如往常。

“我并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陌生人的房里。”

我们才不是陌生人！夜离气愤极了。

“小桃？”是百里月从房间里出来：“你去通知菜单，怎么现在才回来？”

“是因为——”她急切地开口。

“是因为救我。”是夜离在说话。

“救你？”百里月一看，这不是前日在楼梯间，吐血的那个人吗？

生得是一副好模样，怎么身体如此之差？

“她救你？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如何救你？”

拜托，不要说出去啊。宋茶茶现在并不想暴露血玉。

只听夜离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是在下方才不小心踩空，滚落楼梯，小桃姑娘看见，这才将我带回来自己的房间。”

“真的是这样小姐。”她在一旁点头。

“既然如此，公子请回吧。”百里月也不做纠缠。

夜离的广袖和她的手挨着，她能感觉到夜离的手背轻轻地摩挲着她的。

他应该是无意的，可是又是一下下的，她不动声色地躲开，那手并没有追上来，看来确实是无意的。

“今日谢谢姑娘了。”

夜离看着她的眼神婉转热切，真诚极了，她听到他说这话，不好意思地想，自己刚刚怎么能觉得夜离君是故意的呢？

他转身离开，走路的时候还故意做出腿不舒服的样子。

宋茶茶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打消了百里月那点怀疑。

百里月已经进了屋，而百里晴明还倚靠在房门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你还真是，迫不及待。”

什么迫不及待？他什么意思？

“他摔倒了，手却扶着你吗？看起来你更像是那个摔倒的人。”

是刚才......

宋茶茶看着他，这个百里晴明可真是恶劣......

“公子？”她伸着手，里边是一颗糖。

但想到前两次他也并不愿意接她的东西，所以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递给他。

“我不会告诉师姐的。”

百里晴明从她的手里拿走了那颗糖，手指轻轻触到她的掌心。

痒痒的。

她收回手，握住那丝痒痒的感觉。

他葱白的手指，剥开糖纸，将糖块放到嘴里。

就连手指甲圆润修长，和她在画本上的描绘别无二致，他的手指并没有很快离开嘴，许是因为糖块甜得合他心意，他那有好看泪痣的眼尾轻轻地勾起。

吃颗糖都这么勾人，宋茶茶有些脸红。

等她回过神来，百里晴明已经进屋了。

“仙君？要我说何必呢？你这么天天看着茶茶姑娘，何时是个头？”

清远瞧着夜离又是一副哀愁的模样，想到他刚刚在门外又因百里晴明受气，劝说道：“要我说，不如就去和茶茶姑娘表白，说你心悦她已久。”

“你将她带到天上，仔细待她好，又占着仙君的名头，她如何能不喜欢你？”

可却听夜离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她现在不需要我的喜欢。”

“我从前也是这么想的，霸着她，让她只看我一个人就好了，但因为我总是这样想，这样做，结果害了她。”

说到这里，夜离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这具身体承载不了他神魂的挣扎和颤抖，终于让他离体。

这还是头一次，因为身体承受不了神魂，而使神魂离体。

“仙君？您还好吗？”

“好。”他闷声回答。

夜离的神魂实在是相当高大，站在清远面前，也比清远高处快一头。

“你不是问我那日去哪里了吗？搞成这个样子。”

“其实不是我自己要去的，是我发现她来了，便自动去见她了。”

“我带着她进入了我的识海，是我的识海将我烧成这样。”

清远这才知道那几日仙君的神魂离体，回来之后受重伤，竟然是因为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可每个人的识海，不是应该任由自己支配吗？”

“我把我识海的支配权交给了她，上了一道锁，只有她拥有那把锁的钥匙，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

清远闻言甚觉惆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仙君这样对自己。

“你不是跟在我身边一千年了吗？”

“是啊。”他打认识仙君起，都已经过了一千年了。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

夜离又问他：“你觉得你这一千年是怎么过的？”

这，清远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回答不出来。

又听夜离说：“你的一千年，不过是我的弹指一瞬。”

清远腹诽，既然是弹指一瞬，那您怎么还没事老念叨时间怎么还不过去啊？

“那仙君打算接下来怎么办？您说她不需要您的爱，我不明白。”

夜离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轮近乎满月的月亮，回答道：“因为她现在需要的是，活过这一关。”

“只要她活过这一关，我就可以立即停止这场游戏。”

“那我们接下来，就可以来日方长。”

清远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如果过不去呢？”

过不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只要宋茶茶能顺利地多往前走一步，他赢的机会就很大。

夜离的神魂在床上窝做一团，面对着墙壁，手指轻轻地抚上，将整个手掌都贴到墙壁上。

轻声说：“那就只能来到那一天，也就是我选中你的那个理由。”

“那样的话，我也就只剩一次机会了。”

“如果她活过这一关，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是，”夜离看着他：“清远，我很欣赏你。在提出一个问题的时候，你总是能很迅速地猜到问题的答案。”

清远此刻的心情五味陈杂，他心里窝着不舒服：“我就不该陪在仙君身边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