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有人揪他的衣角。
是刚刚拿糖葫芦的小孩儿:“这个花你帮我送给刚刚的姐姐,娘亲说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姐姐跑太快了,我都追不上她了。”
是一朵刚从路边摘下来的小野花。
“好啊。”他眼角弯了弯,摆出一个纯良的笑容。
一转身,便将那花瓣一瓣一瓣地撕掉了,花梗落在地上,被他一脚踩过。
这种没有又幼稚的东西,谁会稀罕?
没想到那小孩还没走开,见他把花都丢掉,“哇”地一声哭了。
他不耐地回头:“不许哭。”
小孩儿被他的样子吓得噤声,哭声闷在胸腔里化成了一个个哭嗝。
“烦死了,”百里晴明蹙眉:“她给你糖葫芦只是因为施舍,根本不需要你的回报。”
那小孩子哪里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被他的样子吓坏了。
“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没人喜欢小孩子,爱哭的讨厌鬼。”
百里晴明把小孩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拿过来,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走了,全然不顾后边小孩儿哭得更凶。
手里的糖葫芦色泽鲜亮、晶莹剔透,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些馋了。
不过今日出门为的是杀人不是逛街,他也没带一点银钱。
总觉得这糖葫芦上还有刚刚那小孩儿的口水,他这么想着,还是忍不住吃掉了末尾的一颗。
裹着山楂的冰糖外衣真的很甜,里边有些微酸,味道是真的很不错,难怪不管过了多久,冰糖葫芦总是能卖得很好。
嘴巴里生出更多香甜的津液,百里晴明将剩下的糖葫芦扔掉,看它落入木桶的一瞬间,突然生出一个疑惑。
为什么他刚刚没有注意到,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用肯定的语气问他不是喜欢吃糖葫芦吗?
名字是巧合、糖葫芦是巧合,一天之内的巧合未免太多了。
百里晴明看着远处在一家店铺前停留的宋茶茶,陷入沉思,总归是一个不能太着急杀掉的人。
二人在外逗留太久,已经过了下人回府的门禁。
百里府这方面规矩森严,下人若是过了门禁还未归,就只能等第二日再回府,这一晚上便只得在门口冻着。
宋茶茶也不担心,她有门禁现在是不能进去,但百里晴明作为府上的贵客自然是可以顺利出入。
等下她只要说今日采买途中遇上贵客,便被差遣,所以才回来晚了就行了。
可没想到百里晴明睨了她一眼,将她背上的包拿过来,便飞身越过了高墙,站在高处俯视她:“有本事,就自己爬进来吧。”
她急得糖葫芦都快从嘴里掉出来了:“可以啊你,为了坑我,不走寻常路。”
不怕她摔死,却担心给百里月买的东西摔坏。
她根本不指望这小坏蛋能帮她,只好找啊搬啊爬啊,半天也没上去。
宋茶茶累得满头大汗:“我认输了,系统君,我花积分买道具还不行吗?给我一个梯子,我这大业还未成,可不能折在这里啊。”
“笨蛋茶茶,你怎么才呼唤我啊,要知道你不喊我,我正常情况下是不会主动出现的。”
“梯子这种低级道具都很便宜啦。”
说着一个梯子便凭空出现:“赶紧进去吧。”
“我爱你,系统君,你就是我的救世主啊。”宋茶茶感动得都要哭了。
等她爬上去之后,突然反应过来:“我说这玩意儿我都买了,下次再用应该不会花钱了吧。”
“不会的,而且我这里有你的储物袋,你买了什么东西会直接放到储物袋里。”
“那就好,我真是买不起,这还欠着5000呢,真是贵巴巴的。”
她现在是贫穷少女宋茶茶,为了最后能活命,日子都得紧巴巴地过,这5000还是为了里边那没良心的主花的。
宋茶茶还是没能赶上夜晚厨房的活计,被张婆婆数落了几句,去找管家交门牌的时候,又被管家责骂了几句。
她只好说是自己在门禁前就回来了,但是厨房有紧急事,所以才没来得及交门牌。
管家也没猜疑这理由真假,只说这门牌交了就行,但这迟了就是迟了,该扣的月钱还是得扣的。
宋茶茶心想百里府上哪里有这么条规矩,不都是你自己贪了嘛。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只能给钱。
按说明明是夏末,今夜屋外的风却是刮得有些冷,听到窗户被吹得嘎吱作响,宋茶茶怎么也睡不着。
她又想起那会儿系统君告诉她,百里晴明对她的好感度回升了一点,现在是百分之十五了。
她心想一定是“长歌”起作用了,看来那段记忆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今日下午不是说去见故人吗?”穆扶苏一边翻书,一边问百里晴明:“故人如何?一切可好?”
“故人——,”百里晴明翻了个身,昏暗的烛影落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故人或许已经没了,我去寻他,没见到,问了人,也没人认识。”
穆扶苏闻言,惋惜道:“真是可惜,记得你以前就总说要回长安找故人的。”
“嗯。”他懒懒地应声。
屋外的风真是来得突然又猛烈,穆扶苏跟前的烛火一下子就灭了。
“啊——”一声痛苦的惨叫,并不尖利,却像闷雷一样。穆扶苏起身,正欲出门探查,却发现叫声的来源是百里晴明。
“师弟你怎么了?”穆扶苏慌忙上前,将此刻滚做一团的百里晴明按住。
“你身体怎么突然如此冰冷?”穆扶苏将被子全都盖在百里晴明身上。
对方没有答话,一张俊美的小脸皱巴巴的,明显是疼得厉害。
明明身体冰冷异常,额头上却有汗珠滚落。
穆扶苏看他如此不对劲,正想传音给百里月,却被百里晴明一把拉住。
“不必喊人,”他抓着穆扶苏的手放开:“我没事了。”
穆扶苏这才发现外边的风停了,屋里的烛火也重新自己亮了起来。
他怔怔地看着百里晴明,突然发现对方那双猫儿般的琥珀色瞳孔,仿佛变成了幽深的黑色。
深不见底,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