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在床榻躺到第三天便不顾众人的反对,下床端坐于书桌前,排开宣纸,让知夏找来一根细木炭,在宣纸上涂涂画画着。
冬窍站在门槛处,望着专心致志作画的花想容,皱眉小声叹然,“二小姐这几日总是躺不住,写写画画的,这样下去,何时才能痊愈。”
知夏拍了拍冬窍的肩膀,“二小姐的性子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一天到晚像只小兔子般,上跳下窜的,现下能好好坐着写写画画就算求神告佛了。”
“知夏!”
两人小声交谈间,花想容突然扬声让知夏走到她身侧,拿起宣纸递给知夏,淡淡地说:“知夏,你拿着这张设计图去铁匠铺,帮我打造几套设计图上的东西。”
知夏接过宣纸,白纸上是根根黑色细粗长短不一的针,宣纸上所画的针与她见过的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便是针的两端都很尖锐,而且通体细长,看起来危险极了。
知夏蹙紧眉头,沉声问:“二小姐,您可否跟知夏说说,您为什么想要打造这套针?”以及那天晚上,您为什么能解决那六个黑衣人……
花想容看出知夏眼中的惊疑,却只是浅浅的笑着,“我的好知夏啊……虽然你与冬窍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但是人与人之间总会有秘密的不是吗?只要这个秘密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坦白,也不碍事。你说是吧?知夏。”
知夏愣愣地看着虽然笑语盈盈,眼中却似有薄霜笼着的花想容,那霜像是一条界线,隔开了她与二小姐,两人遥遥相望,却无语凝噎。
“是。”半响,知夏才低落地垂下头应了声,转身离开,单薄的背影是说不上来的落寞。
花想容斜靠在椅背上,看着渐行渐远的知夏,掩去眼中的情绪,最后,无奈叹气。
知夏与冬窍对她无比忠臣是不假,她倒不担心两人会背叛她,可她们终归是两个独立,且有自己想法与人生轨迹的人。
护国寺的教训让花想容明白,知夏与冬窍就在她屋侧都不能立即护住她,若往后她再次遭遇不测时,两人距她上百上千里,或者两人因各种原因离开她,她到时候又能靠谁呢?
每个人成长的路上,都会碰到一些人,她们有的会陪你走一段,有的会扶你一把,她们终将会离开,人孤零零的来到世上,又将孤零零的离开,所以,对于现在的花想容而言,她有自己的目标,有想做的事,她……谁都可以失去。
——
十月三十日,卯时,黑色掩盖大地,浅云居内,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寒风,一时间只剩万籁俱寂。
“呼……”
花想容在宽阔的院子里稳稳的扎了个马步,规矩地吞吐着气息,闭目养神。
“呦……”一道调侃的声突然在其身后响起,“公子派我来教花二小姐使用暗器,我本以为是个头疼的差事,近久却日日见花二小姐老早早的便来此锻炼身体,看来……也不是个难教的徒弟嘛。”
花想容缓缓睁开双眼,站好身子,扭头看去。
身着紧身黑衣的英俊男子怀中抱着一把宝剑,懒懒地靠在柱子上,斜眼看着他,眼中是毫不遮掩的调侃与慵懒。
花想容双手负在身后,垫着脚尖笑问:“你是夫君派来教导我暗器的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墨寻。”
淡淡两个字被风吹散于院中,花想容与墨寻统一意见,明日卯时,两人在此相遇,墨寻开始教导花想容暗器的使用。
傍晚,花想容吃过晚饭,让人在院中支起一个摇椅,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啧!”
须臾,花想容突然睁开眼,啧叹一声。
“二小姐?”在一旁伺候的冬窍见花想容突如其来的动作,疑惑出声。
花想容双手撑着摇椅上的把手站起身,冲着冬窍笑了笑,“好冬窍,陪我去厨房一趟呗。”
冬窍陪在花想容身侧十余载,后者踏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听花想容突然提出要去厨房走一趟,冬窍不由有些疑惑,可因着内敛的性子冬窍并未问出口,乖乖颔首,便尾随着花想容拐了几个弯,来到浅云居专设的小厨房外。
厨房占地莫约八十平,设名厨五人。
花想容与冬窍到达厨房时,晚膳时间已过了许久,因此,厨房里只剩一名厨师清点着厨房内的菜品。
“十二、十三……啊,见过大少夫人!”
正专心致志点菜的厨师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看去,见是花想容连忙行礼问候。
花想容挥了挥手,算是应下,随即笑眯眯地说:“厨房里的面粉还剩多少?”
厨师闻言微愣,旋即回过神,毕恭毕敬地回:“因着近几日阴雨绵绵,久不见日,空气潮湿,我们怕面粉捂着变了质,所以每日所备的面粉不算太多。不知大少夫人要面粉做什么?若是要的多,我让下面的人立即去领一点。”
花想容摇摇头,“你先带我看看还有多少面粉再说吧。”
厨师颔首,随即带着花想容来到装面粉的缸前,掀开木盖,侧身露出缸给花想容看。
花想容垂眸看着岗底的面粉,略微思索,抬手笑道:“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些面粉应该够了。”
话毕,花想容便自顾自拿过一个大碗,从缸里盛了满满一碗面粉,放置于灶台上。
冬窍见此偏偏头,有些不解,“不知二小姐想做什么?可还差什么食材,告知冬窍一声,冬窍这就下去准备。”
花想容笑着摇头,“没什么需要的东西。”
只要手艺未退步她就求爷爷告奶奶了!
随后,冬窍与厨师傻眼地看着花想容忙上忙下,直至夕阳西落,直至晚风阵阵,花想容才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笑颜如花地说了声,“终于弄好了。”
随后,花想容垫着帕子打开蒸笼盖,随着腾腾雾气升空,冬窍与厨师昂头看去,白糯可人的团子静静躺在蒸笼里,晶莹白皙的皮面下裹着微微溢出来的赤色沙馅,别具风味。
花想容小心翼翼地抬起蒸笼,把它置于灶台,用勺子在上面均匀地洒了层黄豆面。
“二小姐……这是?”
冬窍睁大双眼,看着蒸笼里从未见过的糕点,黑瞳中写满了惊讶。
花想容眨了眨眼睛,一丝狡黠在其眼中一闪而过,“我去外面的酒楼吃点心时,吃过类似的糕点,觉得甚是好吃,便想着回头定要钻研改良,没曾想竟成功了。”花想容垂眸沉吟了会儿,突然缓缓一笑,再次开口,“我观这糕点就犹如驴蹄踏在土地上溅起的黄灰,就叫这个糕点……驴打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