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啊?郝长久从沉沉酣睡中醒来,床上陌生的卧具提醒他:这不是在家里。当然不是在家里!他已记不清喝了多少酒,去了哪些地方,都干了些什么。人在酒场就是这样:吃着喝着、吹着拍着、勾肩搭背、七摇八晃,行尸走肉地在酒店、茶楼、歌厅等各色场所游荡着,直到最后有人酩酊大醉、丑态百出,才会曲终人散、各自安寝!
如同大病一场,郝长久感觉昏头昏脑的,浑身酸痛乏力,太阳穴像被针扎得一样疼,口腔、鼻腔里全都火烧火燎,占全了醉酒之人通常都有的症状。他打个哈欠,渐渐能闻到房间里弥漫着地淡淡玫瑰香水的气息。睁开双眼,强烈的阳光从南面阳台上直射进来,时间应该已过正午了,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老郝环顾四周:淡蓝色壁纸上开满一朵朵令人目眩神迷的红色玫瑰,床上的家纺、墙上的相框、房顶的吊灯甚至床头柜上的茶杯、烟灰缸等,无处不在的是红玫瑰的印记!红玫瑰会所?老郝倏地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一些!
这应该是一个档次不低的套间,装饰豪华、陈设考究。老郝眯缝着眼斜倚在床头,正边打量边思索着,房间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妙龄少女,大概是刚刚起床梳妆过,只见她凹凸有致的身段上裹一件粉色浴袍,高高挽起的发髻半包在粉色浴帽里,一身粉色映得她越发面若桃花、目似秋水、唇红齿白、明艳可人!她手里端着一个杯子,笑盈盈地来至床前:“大哥,你可算是醒了,来!先喝杯咖啡提提神吧!”来不及应对,老郝先接过咖啡喝了一大口,想要熄灭咽喉里灼人的热火。其实已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可老郝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小妹芳名?”那少女莞尔一笑,燕语莺声地说:“大哥,这里的人都叫我茉莉,你也叫我茉莉好了,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早就听闻红玫瑰会所的姑娘们名字全都是一朵花,如今看来,此言果然不虚。
听她提起“第一次来”这个话题,郝长久内心泛起一阵悔恨和懊恼!他确实是第一次越过雷池。虽然,他也曾搞销售、跑业务,东奔西跑、走南闯北;虽然,他也曾会朋友、攀交情,歌舞升平、逢场作戏,但为了和妻子白秀丽忠贞不渝的爱情,他还算洁身自好,始终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可现在,被窝里赤条条的浪荡躯体、眼前娇滴滴的出水芙蓉,已经让一切都不言自明。“对不起,我昨天喝得太多了!老郝没来由的一句抱歉惹得茉莉又是一抹粲然,她玉手掩面半真半假地娇嗔着老郝:“你们男人真坏,喝了酒就更坏了,都醉成那样还没完没了的!”连说带笑间满面红潮已飞上她晶莹剔透的耳垂。面对这二八佳人,老郝看着看着竟又意马心猿起来,唉!男人真他娘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动物,不敢再与茉莉攀谈,老郝穿衣起床、匆匆洗漱,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红玫瑰会所。
在班上养了一天的病,郝长久才慢慢还阳。他反复思量着昨夜的饭局,颇有些感慨万千:那“肉圆脸”郑海仁看着不矜不伐,却原来是李家的亲戚,只不过李凌云不屑于和他们底层的喽啰们打交道,才甩给了于志平之流,可自己一个小小的代理总务主任,能办成多大的事呢?如此想来应该也风险不大,但许多事情往往又可大可小,自己还需小心应付!如此有一搭没一搭地游思妄想着,转眼已是日薄西山。
打开家门,已能闻到餐厅飘来浓郁的饭菜香气。郝长久来到厨房,见妻子做好晚餐,正忙着收拾厨柜。不知为什么,他没有一如平常地抱住妻子温存,只是在她的香肩上略微按了一下。白秀丽回眸一笑:“回来了,去洗洗手,我们开饭!”她盛上丈夫最爱的皮蛋瘦肉粥,老郝喝了满满两碗,还是家里的饭香啊!女人要想管住男人的心,先要管住男人的胃,白秀丽看着丈夫宽阔俊朗的眉宇间沁出的汗滴,心满意足地眼神里盈溢着温馨与钟爱!
餐后无事,郝长久美美地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陪着娇妻看电视。夜晚安宁得让人舒适,白秀丽就这一点最招人疼:大多时候,无论丈夫干了什么,只要你不想说,她就很少过问。越是如此,老郝越是满腹歉疚、心生怜爱,他揉弄着秀丽的香肩,用嘴中呼出的热气吹着她光洁的耳垂、香颈,气氛渐渐迷离。两人相拥而,。
浮生如梦,岂能无酒。安分了没几天,吴幸福那厮又打来邀请喝酒的电话,不用说也知道还有谁,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唉!什么世道!还好这次只有他们俩与那“肉圆脸”郑海仁三个人,气氛随意了许多!郑海仁这次销售的医用防护用品凑合着通过质检,只是找其他商家陪标,价格往上虚浮了一下,再加上于志平的暗中操作,勉强涉险过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幸福就开始连篇鬼话、信口胡说了:“郝哥啊,美酒美人是美景良辰,趁着酒兴,咱们去潇洒潇洒?人家茉莉姑娘可是很挂念你呢!”郝长久正为此窘迫不已,气得怒骂了他一句:“去你妈的吴幸福,你就害我吧!还安排在红玫瑰,你真是条癞皮狗!”吴幸福和郑海仁都死皮赖脸地笑着,那场面说不出的荒诞滑稽!
今夜,郝长久没有喝醉,在红玫瑰的KTV包间鬼哭狼嚎地发泄一通。经不住那二人的一再怂恿,他竟又鬼使神差、半推半就地来到了后院的客房部,走进房间,那位二八芳龄的茉莉姑娘已在等着他了。老郝点燃了一支香烟,对着飘散到天花板的烟圈儿发呆出神——挥之不去的悔愧颓丧、纠结郁闷。茉莉缓了缓神,把睡衣往身上拉一下,望着这位与众不同的客人,温言软语地来了句:“大哥,你有心事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你,以后别再来了!”一番话更勾起了老郝的满腹惆怅。也许妻子并没有被怎样,自己就堕落成这幅模样,郝长久啊郝长久,你怎么对得起你的秀丽。这到底怎么了?是应该怪这狗娘养的酒?还是怪那俩衣冠禽兽的狐朋狗友?还是完全怪我自己呢?
郝长久翻来覆去追问着,心烦意乱到无以复加的极限,眼前的美景良辰顷刻化作了荆天棘地的魔域,正张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眼前一切的一切全部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