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只剩下了桑桑和江易两个人。
“你模仿的那两幅都是私藏品,没有真迹,你怎么画出来的。”
桑桑没想到他分析的这么透彻,果然是聪明人。
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她不喜欢跟江易打交道,他总能先她一步考虑到方方面面,随时断了她的后路。
“你不问我一个靠着助学金生活的孤儿怎么拿到这些画的?你就不怕是非法渠道获得的?”
“你不敢。”
“你没查过我的背景吗?”
江易还真查过,那份资料还在他书房抽屉里,只不过没来得及看。
江易没有回答,所以桑桑接着说下去:“不过就算您去查了,您查到的那份资料也不会有你想要的答案。江先生,我手头的确还有沈岚女士的作品,不过我不会卖的,与您而言这些画或许是哄老人开心的物件,对我而言可能是我好好生活下去的支撑。”
她提起包准备告辞:“很感谢您的晚餐,就像之前所说的,以后咱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江易被气的不轻,被忤逆的感觉很不好,他坐在位置上,手指哒哒哒敲了三下。
就在桑桑的手刚刚触碰到门把手上,他突然起身拽住了她的手臂,一使劲将她压在椅子上,倾身双手支撑着椅背将她困在中间。
突然的靠近让桑桑不自觉的紧张,屏住了呼吸,这也让她更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近距离的接触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这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就在面前,白皙光滑的皮肤,浓密的头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她的眼睛根本无法挪开,削薄轻抿的唇。她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着令人沉沦的皮囊。
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如果你没爱过,那可能是没碰到对的人。即使桑桑尚未发觉,但这一刻的心动就像是在印证着什么。
这个姿势这种情况下,再回想起之前两人的种种见面,她甚至有些自我代入的幻想。
他微微低头嗤笑,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压抑感十足。
桑桑觉得自己失礼极了,有些不自然地咽了咽唾沫。
只是下一秒残酷的现实将她从自我美好的幻想中打入现实。
“蒋桑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陪你演这场戏我已经倦了。”他冰冷的言语将她刚刚萌芽的心思掐断。
今天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江易故意计划好的。
他退掉了手头的工作来参加这个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校庆,只是为了见到她,为了他的目的。
他故意当众批评她的作品,故意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难堪,甚至花了不少心思查到了丁谚今天的线路,故意在丁谚出现的时候为她解难,最终将她带到这里,陪她吃这顿价值不菲的饭,砸了这么多的人力财力,就是为了她手上的东西。
她说她不给?
呵呵……
他江易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这次也不例外。
“你是在威胁我么?”桑桑褪去自己的善意,换上自我保护的面具。别人退一分她便退一分,别人进一分那便别怪她也进一分。
江易握着椅子的手默默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不难看出他的隐忍。
桑桑不理解为了几幅画他至于动这么大的怒吗?
他生气倒是显得是她做错了什么一样。
桑桑又委屈又气。
这些画于她而言也有不一般的意义,她宁可压在家里积灰也不愿拿出去当做商品贩卖。
“江先生,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用金钱衡量的。”
江易不说话,只是他周身散发的寒气更重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江易是有苦衷的,只要他说出来,给一个说服她的理由,或许她就会心软。
“你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的?”江易嗤笑:“在我愿意给你筹码的时候见好就收,不然就没机会了。”
他不会服软,即使是要求人的时候。
桑桑咬了下唇,手指收拢捏紧,眼神变的充满敌意:“江易,有钱就可以这么侮辱别人吗?”
他的话伤到了她。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钱衡量她的感情。
终于……
“老爷子时日不多了,我不想道德绑架,只想告诉你,为了讨他欢心,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他说了理由。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但已经说服不了她了。
“您大可以试试。”桑桑平静地看向他。
拿这种事吓唬她?不好意思,她给过机会,是江易自己亲手毁掉了她的善意。
桑桑六岁就看过生死离别,岂会被江易一句话糊弄,况且那老爷子与她无亲无故的,她又有什么可愧疚的。
她推了他一把,有些用力。
江易平静下来了,松手背对着她,抿着唇又点燃了一支烟。
他说的都是真的,昨天若不是他的人碰巧看到孙姨出现在医院,他还被蒙在鼓里。
其实抛去这些偏见,真论起过往种种,江易也算得上豪门里的可怜之人。因生在家大业大的江家,一点风吹草动的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放到台面上。
旁人皆知晓,江老爷子膝下独一子,命不太好,妻子难产过世,人到中年时自己也因病去世,抛下了年仅两岁的小儿子。
两岁记事,也可以说江易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不管如今他如何强大,对于江易而言,老爷子依旧是他的心目中最伟岸的山。
小时候因为没有父母撑腰被同学欺负,是老爷子站出来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教会了他坚强。
考入高学府后他不懂的如何为人处世,得罪了不少人,是老爷子教会了他融汇变通。
初入商场时,被全体董事会看轻暗中使绊子,是老爷子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当后盾,教会了他如何笼络人心。
甚至在他因遇人不淑搞砸了手头的第一个案子的时候,是老爷子替他承担了一切后果,教会了如何雷厉风行,看破人心。
心狠手辣也好,果断决绝也罢,他如今一身的本事和成就都是老爷子教给他的,可以说没有老爷子就没有今天辉煌的他。
如今他站在了最高处,有能力帮老爷子担下江氏的重担了,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回报他的时候,却突然告诉他这么一个噩耗,于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
烟雾之中他难得露出了不属于他的愁容。
这是他冷漠外表下的柔软,更是他心底最敏感的一道防线。
桑桑不知道这些有关他的故事或是过往,就算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她不过是个外人,站在外人的角度上,她的确没有什么义务必须去帮江易尽这份孝心。
她告诉自己,面对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不能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