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回,且说那白泽持二女于鬼城门前落下马来。
少年抱着二女,一个翻身,及时用身体护住她们,自己却摔了个惨,只感觉右胳膊咔嚓一声,传来钻心的痛。
“你中箭了?”
被夹在怀里的徐若薇刚起身,便看到白泽后背的衬衣已经染红,衬得那箭羽上的花纹狰狞异常。
“不打紧,你快跑!快!”
“那你....”
“快跑!”
白泽没心思演什么琼瑶剧,把那少女身后一推,扶着胳膊强行站起来,用刀横在身旁白无常的脖子上。
徐若薇将身下残破的裙袍撕个干净,迈开步子忍住眼泪,不再纠缠,踏上了吊桥,奋力向远处跑去。
张子安俯身策马冲刺,目光从少女白嫩的大腿上收回,看着这眼前瞳孔似妖的少年,面带杀气。
“兀那妖贼,快放了白左使,好教你张爷爷刀下留情!”
“老子打生下来,还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妖怪!”
二人嘴上交锋,手上亦没有停下,一群鬼卒围上来给这城隍压阵,只见那张子安单骑杀出,将手中朴刀横持,显然是要借马势一招制敌。
白泽心知劫持人质唬不住他,将身边的少妇放开。
双手持握,刀尖向前,眼睛死死盯住了那胖子的贯口,气运丹田。
剑拔弩张,步对骑,生死只在一瞬间。
哐当!
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刀锋相撞声,白泽拼死一刺被张子安变阵竖劈将那雁翎刀活生生斩断!
接着朴刀的刀面借着冲力拍在了白泽胸口,少年整个人都被撞飞出去。
张子安冷笑一声,不管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白泽,策马追向了徐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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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不蔽体的少女直接被张子安拦腰抱起,不管徐若薇怎么拿粉拳刮痧,胖将军都不过轻笑,拉了拉缰绳,便打马归城。
不过半刻,便回到了城门,马蹄踏在木质的吊桥上,吓退了那些护城河里的冤鬼。
“吁~”
将马停住,众鬼卒见将军携美人打马而归,连忙上来道贺。
“无妨,今个儿尔等几个看门的将士皆有功,等下去某侄子那领赏,待过得几日,本将军娶这小娘子过门,再好好招待你们!”
“将军威武!恭祝将军喜结良缘!”
“哈哈,好!好一个良缘!”
张子安笑罢,将少女横腰抱起,也不管自己这络腮胡扎地别人秀脸生疼。
且不谈这一帮鬼兵鬼将怎样袍泽情深,早就被抓住的白泽此时已经被两个鬼卒押了过来。
“将军,这小贼还没断气呢!”
“哼,好个妖贼,倒是个有骨气有胆识的,还敢当堂刺杀本将!”
张大将军把那小娇娘放下,直直地走过去,一脚踹中了白泽小腹。
犹如千钧的重力打在身上,白泽只感觉肺腑都在颠倒,一股腥甜味涌入嘴中,即便咬紧牙关,但还是让血渗着嘴唇流了出来。
接着那张子安提起拳头,直冲冲往白泽脸上招呼,当即让少年脸上落了块紫印。
白泽内里含住一口气,将眼皮睁开,不屑地盯着这恶汉。
两个鬼卒见此,马上就向自家将军献殷勤,一人手持着佩刀,当作棍子使,如暴雨般滴落在他背上。
终于是耐不住,白泽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不是昏死过去,身子逐渐变大生毛,竟是被打回了原形。
徐若薇原本哭花的脸上涌出悲悯,挣开那几个抓住自己的鬼卒,冲上去抱住了张子安的腿。
“将军,求求你,别杀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求求你!”
“嚯,不曾想这妖怪还是小娘子的小情郎?哈哈,倒是有趣了,这小子还是个情种!”
“美人放宽心,不过一白狗,你若喜欢,我养着便是,来人,把这妖怪带到牢里,用钩锁穿了他的琵琶骨,待几日本将军便废了他武功!”
张子安言笑晏晏地扶起这梨花带雨的佳人,将一双素手握住,心中冷笑着,不过哄哄你这小妮子,待到成了亲,我夺了你身子,过几个月我便杀了他,你还能如何?
徐若薇被那将军拉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泽,心中悲切万分。
我真没用,只会连累人。
为什么!为什么啊!
少女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哪怕之前被绑架也不曾这般失落,第一次这么厌恶自己,觉得干脆从了那恶人,好求得白泽一线生机。
自己哪里配得上别人这般对自己好?
手腕被握得生疼,轻抿嘴唇,回头露出无比勉强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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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三天,似乎也没有阳间那么慢,不过寥寥,很快那张将军就操办好了婚礼该有的章程,也可谓是用心了,当然,或是这色鬼饿极了也说不定。
整个建宁鬼城,都是张灯结彩,这张城隍气派的很,要与民同乐哩!
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菱和灯笼,一时间阴森的鬼城竟然别有一番风情。
却说这鬼城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呢?几乎就是生前有过功名或者积善的人,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不是穷人,不然香火一断,就得沦入地狱。
还有一些不知何缘故,通了灵气的鬼魂,除开一些被张将军好生安抚过的,也都住在这城内。
此时这街上,几乎都在传,这张县君新添的小娘子可谓是个天上来的仙女,还正好是通幽之躯,张城隍真是好福气啊!
没有一个人,愿意谈起发生在三天前的那场荒唐事,整个建宁,正是一番其乐融融的光景。
所谓,官好,民好,将军好,那岂不是好上加好!
而在那气派的县衙门口,几个鬼童子穿的喜庆模样,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向里面挂对联,装扮门院的侍女讨要糖果。
当然,城内还是有一块安静的地儿的。
建宁死牢中,白无常背着手,支开了那看守的狱卒,冷着脸走了进去。
“你那小妹妹今日便成亲了,我来知会你一声。”
“哦,晓得了。”
眼前这个披头散发,身上处处伤疤,已经不成人样的物件便是白泽了,刚说了一句,又牵动了伤疤,连忙倒吸一口凉气。
“啧啧啧,你这俊脸都得给打成猪头了,那帮丘八真是下手没轻没重的。”
“你还敢来见我?快走吧.....”
“我怎么见不得你,我本就是提审罪犯的,说不得,之后还是我亲自送你上法场呢!”
“那便好,断头饭给我整好点。”
“哟哟哟,搞得你跟个大英雄一样....”
“呵呵......算不得吗?那总能算个好汉吧?”
“嗯,算吧,属于排不上108将那种,我想想,你差不多相当于林冲的这个。”
白无常俏皮地竖起了小拇指,摆在白泽面前。
“哦,有你这话舒服些了。”
女人整了整衣袖,觉得无趣。
“走了。”
“等下,记得照顾一下她,那城隍要是欺负她,你想个法子....哎哟。”
“晓得咯,白面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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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城朱判官府邸。
因为要按制度来,而徐若薇双亲还在阳间好好的,总不能真缺德到把二老拉下来,所以这张城隍好心与了这朱老头子一个便宜,让他认个干女儿。
徐若薇坐在这古色生香的闺房里,捏着自己的衣裙,不知在想什么。
少女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意中人,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坚毅又温柔,英武又帅气。
但现在呢?只是觉得自己的命运何其可笑罢了。
徐若薇端坐在绣床上,这被褥上还绣着鸳鸯,看的少女只觉得恶心,身边被枣子,花生洒了个遍。而这朱判官还真是个讲究的,一间小闺房,还摆着青花瓷,挂着一副宋徽宗题字的书画。
就在刚刚,几位老妇还来帮自己开脸,并且给自己梳理好了髻鬟。
但对于喜欢古典美的她来说,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封建社会深深的恶意。
身上的嫁衣自然也是凤袍霞披鸳鸯袄,手中握着玉如意,若此时有张镜子,可能自己也会被容貌所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