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鬼门,便窥得这县衙里的洞天。
左右两排楼屋,不时有穿着锦衣的鬼吏进进出出,手里提着文案。
三人未管此地的忙碌,却是直直往前,出了这个小院,又是往右拐。
这一次徐若薇看见了一个高门,这个少女倒是认识,是唤作仪门。
从主门旁边的小门穿过,才看见县衙主殿。
复行数十步,跨上了印满祥瑞的月台,三人这才走到殿前。
衙门前站着两个全身着甲的武将,一个使得双锤,一个持得大斧,看脸便知,这就是那牛头马面了。
白无常面色恭敬,微微一福,黑无常上去行了个揖礼,二人便退到了徐若薇身后。
随即便听到一句声音很刺耳的呼喊。
“传民女徐若薇!”
少女哪还不知利害,请了清衣袖,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走向堂内。
与四周主黑色调的衙门相比,少女一袭纯白的长袍,显得鹤立鸡群。
徐若薇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往前走,直到肩膀上传来一阵力,这才发出一声轻吟,双腿弯曲,跪在了这大堂之上。
头发披散在面前,让她看不清前方,只好恭敬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堂下所跪何人啊?”
一句熟悉的声音传来,粗犷有力,徐若薇记得清楚,心知此人便是城隍大人了。
“好教大人知道,小女姓徐名若薇。”
“你有何冤屈啊?为何告状,告到我这地府来?”
或许是城隍爷的话太过威严,又可能是徐若薇太紧张,居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慌忙之中,想起袖子里还带着白泽写的疏文。
连忙从袖子里抽出用黄纸写好的疏文,双手奉上。
“小女的冤屈,皆在这疏文上,还请大人过目。”
不多时,一个穿着黑袍,手持棍棒的鬼吏走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夺走了徐若薇手上的疏文,呈了上去。
只见那坐在高堂之上的城隍爷,虎背熊腰,身上没穿官服,却是普通随意的便服,翘着个二郎腿,黝黑的大盘子脸,一张大嘴正在啃着一个鸡腿。
擦了擦带油的大手,接过了这疏文,瞪圆的大眼仔细盯着上面的字,好似张飞吃豆芽。
不多时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挑了挑眉。
“大胆,是谁办的人事,怎么给这姑娘凭白勾出了个通幽之事?”
一声暴喝传遍大堂,可是却不见回应。
立在旁边的官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交替之后,这才到了一个站在城隍身边,穿着显贵一点的老人。
只见乌纱帽晃了晃,老人不情愿地走上前去,在城隍爷耳边悄悄说道。
“大人,户部主事是您亲侄子......”
“啊?”
城隍爷大吃了一惊,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咳嗽了一声,这才讪讪道:“那敢问朱判官,此事,你怎么看啊?”
那老朱判官,看着城隍不怀好意的眼神,心里一提溜,眼珠连忙打了个转,这才道。
“大人,这通幽乃是天书里地煞七十二术才有的本事,这小娘子凭白得了,有违天和啊....”(不是七十二变哦)
“不妨干脆给这小娘子安个阳间鬼差的职位,就当是填补人事上的缺儿,如此,岂不美哉?”
老判官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褶皱都裂开了,一口大黄牙,倒是对得起他官袍上绣的黄鹂,简直是喜笑颜开。
但是他显然没空去想堂下这跪着的瘦弱少女拿什么去对付恶鬼。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鬼差会有空缺的原因吧。
“妙,妙啊!”城隍爷听了这话原本拉着的脸也松缓了许多。
两人定下了方案,城隍立马大手一挥。
“徐若薇,你且起来,本官这就为你..........”
还没等这城隍说完,膝盖跪得生疼的徐若薇便耐不住站起身,秀发也随之散开了,露出了她清秀的脸庞。
城隍爷看见此女容貌,突然心里一嘀咕,话就收回来了。
“徐若薇,你看如此可好,本官怜悯你无故遭此横祸,毁了之前的人生,赔偿你一个好郎君怎样?”
此话一出,之前安静的堂内顿时哗然起来,不知道这素来不靠谱的城隍爷又犯什么病了?
少女心下一惊,怎么这地府还负责包办婚姻,抢了月老的活计?
想她此次前来,本就是想一探究竟的,听到要赏给自己一个老公,虽然害羞,但想想应该不是坏事,且听城隍爷怎么说吧,大不了自己不答应便是。
“大...大人何意,小女不懂。”
那城隍听着这如百灵鸟的声音,哈哈大笑。
“我赏你做城隍夫人,你怎个不懂?”
说罢便挺着将军肚,急不可耐地冲到台下。
徐若薇呆愣在原地一会,待到那大熊般的城隍冲到眼前,她才连忙向后跑去。
可是马上就被两个手持棍棒的鬼吏拦住。
真是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少女的呼喊声,城隍的大笑声,官吏们的窃窃私语,一时间,原本庄严的衙门乱作一团。
只见堂正中的屏风绘有山水朝阳图,所谓,山正,水清,日明,正对应着清正廉明。
台上的惊堂木却满是灰尘。
大堂中的牌匾这时就显得格外突出,上面四个烫金的楷体字。
明镜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