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府,学政考场。
方汝意携同几个家眷和仆人正在考场耳房中收拾着行李细软。
李晓在白日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他将以北直隶副总督和靖绥郡王的身份向朝廷上本弹劾方汝意。
经过这么一次弹劾之后,方汝意的政治生涯基本也就宣告结束了。
虽然李晓还没有形成一个强力的党派,但是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四品知府去招惹一个正当红的皇孙郡王。
方汝意蹲在地上一边挑选着需要烧掉的文书,一边听着耳边小妾的絮叨:
“这靖绥郡王是怎么回事,前儿个进了城占了咱们的府衙也就算了,今天白日里还派了大兵搜查咱们这儿。”
“这不是摆明了针对老爷您么,真不是东西。”
方汝意闻言一皱眉,沉声道:“慎言!”
小妾闻言翻了翻白眼,捻起兰花指,将几封积了灰的信件丢进火盆里:
“老爷怕什么,若是严阁老没倒,这郡王爷还不知道在哪个王府里猫着呢,如今咱就算落了难,大不了致仕回乡就是。”
“断不应该再受他的鸟气!老爷辛辛苦苦为他们李家江山当官,却被这个不识好歹的对付,都是狼心狗肺的。”
方汝意这次却是没有出言训斥小妾,因为他心中所想与小妾所说八九不离十,如今自己的后台已经倒了,又找不到新靠山,而且该报答的人情他也还了,官场之上已经没有什么遗留的恩怨牵绊了。
这种情况下,索性不如拿着这几年捞的银子回乡当个名望乡里的员外。
“老爷,外间有个流云楼的小厮递了张纸进来,说是有重要的事在这纸上。”
方汝意闻言手指一颤,强作镇定道:“呈进来吧。”
接过管家递来的信纸,只见信上是潦草的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但偏偏是这几句胡话,却让方汝意的眉头紧蹙,神情凝重。
思量了半晌之后,方汝意突然拿起手边的茶盏将火盆中的火浇灭,然后快速将还未烧完的几张信纸拿起。
眼见信纸中的重要信息还未被烧掉,方汝意这才松了眉头,顿了顿对身边的小妾道:
“你且收好这些,贴身保管,若是他日出了大事,你将这些东西交给锦衣卫,或可保你我一命。”
说完,方汝意也不理会小妾有没有会意,当即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房间。
沧州府,除夕。
今天是天启七年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大齐的年号就要从天启变为宣治了。
沧州府的百姓们在这一年虽然经历了黄贼的兵乱,但是索性黄贼只是过境并未在沧州府多做逗留。
所以今年对于百姓们来说虽然难过,但是也算不上是灾年,除夕夜晚上大体上也都还是欢乐的。
家家户户躲在各家的小屋里,摆上一道道一年仅有一次的丰盛菜肴,孩童们今晚也被允许晚睡守夜,所有人都在等待打更人子时的打更声。
而就在沧州府的某处胡同中,一群黑衣人正整整齐齐地聚集在一个胡同中悄无声息。
因为是除夕夜,就连巡夜的捕快在这天也都早早地跑回家中去了,街面上说是宵禁,但却也已经没有任何朝廷吏员去管辖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突然一个瘦削的人影慌张地跑进了胡同中,惹得胡同中的百来名黑衣人都是神经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