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县,县衙后堂之中。
就算白天的刘严再怎么不愿意,他也只能接受李晓领衔副总督的事实。
要知道李晓可是直接被赐予了天子剑,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刘严完全不怀疑自己若是抗旨,李晓会毫不犹豫地斩了自己。
刘严看着书房之中的地图,一脸愁容,完全没有初见李晓时一品总督的意气。
刘严锤了锤桌上的地图恨声道:
“唉,万万没想到,我等党人辛苦奔走的谋划,就因为一个李晓,马上就要满盘皆输!”
“只要让叛军过了文安县就可以!”
站在刘严下首处的王子劲闻言也是愁容满面,他也没想到局面居然会因为宣治帝的手谕而出现反转。
这也让王子劲对朝堂内的争斗有了新的认识,他之前都是在边军,傅博仁的帐下参赞军事,对于这种政治权柄的斗争还是第一次涉及。
因为这道手谕,现在北直隶所有的军队名义上都归李晓统辖了,刘严就如一个没了牙的老虎一般,拿李晓没任何办法。
王子劲看着地图沉声道:
“督帅,此时形式已是非常清楚了,李晓有了天子剑和陛下手谕之后,再加上他郡王的身份,这北直隶没人再能压制他了。”
“当日世昌公回朝之后就不应该放过他,如今让他出了京城入了军中,就如放虎归山。”
刘严闻言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叹气道:
“当日在朝堂上,李晓明面上用证券行裹挟百姓之法与先帝斗法,暗里分化拉拢宁远侯与宫中宦官。”
“后来又借工户部乱账和先帝死因,由此废了先皇后和汪义真,更是立起了东厂和锦衣卫的牌匾。”
“这一步步走来,我等党人君子或无奈或被迫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如今回想他这是欺我等东林君子忠于王事啊!”
“恨不得当日早除之!如今养虎为患!”
王子劲听了这话只是撇了撇嘴没有搭腔,能把技不如人说成脸上贴金,这种无耻是他现在还不能接受的。
王子劲摇了摇头沉声道:“督帅,其实如今局面中还透着几分疑点,可能就是咱们破局的关键!”
刘严听了王子劲这话不由眉头一挑,赶忙问道:“何处疑点?子劲不妨说来。”
“首先,李晓这封手谕来得着实奇怪。”
“这文安县的布置问题只是这个月才发生的事,李晓就算要把这件事禀告给陛下,陛下再批复旨意,这其中怎么可能是这一个月时间能完成的?”
“其次,李晓怎么拿下的何翡?这个问题我们十几天前就讨论过了,但是至今霸州府那边还没有回报。”
“按理说李晓拿下何翡的任何理由都不应成立,何翡乃是河北布政使,就算李晓事先就得了今日的手谕,他也没理由插手地方政事!”
刘严闻言眼前一亮,沉声道:
“子劲的意思是让老夫以何翡为突破点,将李晓拖回朝堂打官司,调虎离山?”
王子劲闻言点了点头道:
“如今朝中督帅是有优势的,就算是陛下不愿意,世昌公和汪大人,再加上督帅,三位阁臣一道发起动议,便是陛下也需要衡量妥协。”
刘严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颌首沉思了一番摇头道:
“如今朝中已经议定国策乃是扩修运河,党内君子们也都在各部陆续上任,此时与陛下闹开了,与事无异,而且建新已经带着老夫手信回京,朝中林大人他们应当会有取舍。”
“而且如今蓟州侯已经就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蓟州兵不日就会进京,更别说已经在路上的汉王军,一旦等这两家大军抵达京城,我等在朝堂上布局行事就没那么方便了,若非这般,我等何苦用这种法子谋划兵权。”
王子劲见刘严这副瞻前顾后的样子当即知道这是屁股决定脑袋的原因,索性也不再劝,沉声道:
“既然如此,不若由学生今夜去拜访一下李晓,将我们的谋划告诉他,若是能拉他下场,那北直隶的局面势必将事倍功半!”
刘严老眼一亮,温声对王子劲问道:
“难得子劲有如此心思,此番前去李晓帐中,若是他不愿加入我们,子劲可知道如何做?”
看刘严如此做派,王子劲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但是这次东林党的谋划的确是由傅博仁发起,几位东林党骨干组成的一个惊天谋划,事关国运。
甚至这个谋划中还有许多地方是王子劲建言所成。
王子劲对着上首处的刘严一躬身沉声道:
“子劲本就只是个屡试不第的举人,赖得博仁公和刘公不弃,让学生在帐下学习参赞,东林大恩,学生无以为报,若是今日事不可成,学生一力担之,与东林无关!”
刘严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快步走下座位将王子劲扶起,沉声道:
“我东林党内君子诚诚,不光是子劲,便是老夫也随时可以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切!”
“子劲且放心去,若是事成,归来之后老夫亲自去吏部给你补一个上品知县的缺,若是不成,汝之妻小,老夫亲自照料!”
王子劲闻言当即对着刘严深深鞠了一躬道:
“谢阁部大恩!如此这般,子劲去矣!”
此话落罢,王子劲毅然地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刘严看着走出房间的王子劲,老眼微眯,走到书桌前翻出了一本密奏。
这封密奏上俨然就是山东卫参将实名举报王子劲为叛党奸细的内容。
而这封密奏中一应证物书信俱全,齐全到就像是伪造的。
大城县,驿站。
如今大城县驿站已经被狮心营将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山东卫的三万精兵也都被受了兵符弹压在城外不得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