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后,宣治帝在几个太监的服侍下整理着身上的衮服。
自从宣治帝登基之后,大朝会被确定为一个季度一次,而小朝会则是十天一次。
对于朝会的如此频度,放在刚开国不久太宗祖训还管用的时候已经算是大逆不道的怠政了。
但是一旦和天启以及大齐前几朝的皇帝比起来,宣治帝无疑算是勤政的了。
趁着宣治帝整理衮服的时候,王主官小翼地走到身边随后恭敬地递上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些字。
“户部侍郎叶雨亭携忠信公司向大阮拜谒皇孙李晓”
“皇孙李晓与元槐密谈于诏狱外,元槐大礼跪之”
“督查院右都御史刘严夜访东阁大学士张庸”
“贺睿之密会北直隶按察使周瑞”
“大理寺卿肖震夜访兵部左侍郎钱德儒”
看着纸上一条条密报,宣治帝只在看到元槐跪拜李晓之时皱了皱眉头,随后只是点了点头,不带感情道:
“朕知道了。”
接过宣治帝手中已经揉烂的纸团之后,王大伴当即当着宣治帝的面将纸团烧成灰烬。
宣治帝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的灰烬,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稀缺的银发:
“老二和老三到哪了?”
王主官面不改色地恭声回道:
“昨儿个夜里才传来的密信,二殿下和三殿下原是可以走到保定的,但是刚走到太原的时候就遇到了一股叛军,粮道也受到了叛军袭扰”
宣治帝闻言毫不掩饰失望之情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江南来的那个妓子查清楚了么?”
王主官面色一边,老实答道:
“奴才万死,东厂刚铺开不久,江南那边还不太清楚,只是给应天的留守太监去了密信,让他 在那边打探了解!”
宣治帝闻言眉头一皱,但还不待说什么时,一个小太监从前殿迈着轻快的步伐跑来:
“陛下,时辰到了!”
见此情形,宣治帝只能闭口作罢,对着王主官点了点头。
王主官会意立即一招手,带着小太监一道往前殿行去。
“肃静!皇上驾到!”
又是一套朝仪过后,宣治帝在百官的山呼万岁之声中稳稳地端坐在了龙椅之上。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王主官站在玉璧下尖声道。
只见王主官话音刚落,督查院右都御史刘严快步出列高声道:
“启奏陛下,微臣有本奏!”
宣治帝见此先是看了玉璧下的李晓一眼,随后轻轻点了点头道:
“准奏!”
“微臣弹劾皇孙李晓,抗旨不尊、勾结军镇、欺君矫诏,臣请陛下严旨重惩李晓!”
“李晓,刘大人对你的弹劾你可听到了?可有话要解释?”
李晓闻言大步走到正面,跪在地上高声道:
“启禀爷爷,孙儿其他罪可以认!但是勾结军镇,孙儿不敢苟同!”…
不等刘严等人反驳,李晓抢着解释道:
“那日孙儿被爷爷的侍卫带到城楼下时,正好看到了侍立在侧的赵把总,所以矫诏问他:”
“陛下让本殿下率一千精骑突袭敌营,尔等可敢与我同往?,赵把总不知情的情况下才与孙儿一道出城拼杀!”
宣治帝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若有所指地看了顾敬一眼。
按照他原先给顾敬的暗示,勾结军镇这个罪名应该是顾敬替李晓挡下的,但此刻顾敬显然没有遂了他的心意。
无奈之下,宣治帝只能故作愤怒地对李晓喝道:
“如此说来,倒是你一人胆大妄为,目无王法了!?”
“你以为你一个人揽下所有罪责,朕就会信 么?!李晓!金銮殿上不是你逞英雄的地方!”
这是宣治帝最后在给顾敬机会,现在跳出来还来得及!
顾敬站在武勋首位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似乎仍在纠结该不该站出队列去顶锅。
“启禀陛下!微臣有异议!”
北直隶按察使周瑞的声音吓了顾敬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往队列外站了一步。
宣治帝见此哪能放过顾敬,当即按下周瑞不理,对顾敬道:
“宁远侯,你有何建言么?”
一时间百官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顾敬,顾敬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
“启奏陛下,其实事实不如殿下所言那样!”
“当日其实在上城楼议事前,微臣就点了赵骐的将,告诉他本侯会在陛下面前举荐他出城作战。”
“殿下去的那时候,赵骐正好在整装备战,殿下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百官也不是傻子,听着顾敬的话当即知道了这是被拉出来顶锅的,那天在城楼上这货还在和稀泥,谁会相信这事是他的主意。
宣治帝见此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一扬下巴对周瑞问道:
“周爱卿有何异议?”
周瑞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高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皇孙殿下有功于社稷,不赢论罪,应当论功!”
“当时城外,叛军集聚五万,埋锅造饭,安营扎寨,甚至还派出乱军劫掠京郊,若不是皇孙殿下迅速带兵平乱,如今京郊已是哀鸿遍野,数万的百姓要遭兵灾了!”
一个大理寺下的官员直接打断了周瑞的话,出列驳斥道:
“荒谬!我大齐泱泱大国,朝臣武将无数,军中宿将,朝中干员更是不下双手之数,当时陛下与百官正在商议兵事,你怎知皇孙殿下不出战,百姓就要遭兵灾?!”
见大理寺的人已经出头了,又有东林 党官员出列道:
“启禀陛下!若是皇孙之罪不论处,那置朝廷法度有何用?!”
“陛下请治皇孙之罪!若无皇孙擅自做主,没准平乱成本可以更低!”
“皇孙实乃误国啊!”…
看着一大堆出列的东林党官员,周瑞站在金銮殿上隐晦地做了一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