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府,荣秀堂中。
汉王妃痴痴呆呆地坐在锦櫈上,李晓小心翼翼地吹着手中的药膳汤羹,在他们不远处堂下,几个戏子咿咿呀呀地演着一折戏文。
李晓将吹凉的一勺羹汤送到汉王妃嘴边,轻声道:
“奶奶,乖,晓儿服侍您用膳了…”
汉王妃闻言慢慢地张开嘴巴任由李晓将羹汤送入她的嘴中,堂中一众下人见此情形一个个都是默不作声,只有青栀和修玉两个大丫鬟此时已经红了双眼。
看着老太太如此模样,别人只当是癔症还有将养回来的可能,但是李晓却是很清楚,自家奶奶得的这个老年痴呆症,基本属于不治之症。
见老太太嘴角流出了几滴食物的残渣,李晓也不嫌脏,非常耐心地拿起锦帕替老太太擦了擦嘴。
青栀悄悄走到李晓身边轻声道:“少爷,还是让我来吧。”
李晓摇了摇头,手中不停地搅拌着汤羹,对青栀随口问道:“紫鸢如何处置的?”
“本想将紫鸢好好再调教一番,毕竟也是老祖宗身边的老人了。”青栀替老太太折了折锦被,口中轻声回道:
“哪想到,好好的人就突然得了暴病,请了郎中来看也没撑过昨晚,已经通知她家人来收尸了。”
李晓闻言伸手轻轻握住青栀的小手,温声道:“辛苦你了…”
此时汉王府中老爷子在宫中,老太太又犯了病,其它两个兄弟一个反骨仔,另一个天天躲着他,整个王府除乐李晓自己,居然没人能操持。
偏偏李晓现在又要不断地应付外间的风波雨浪,很多事情以自己的身份在内府中又不方便,青栀的果断稳健的确是帮了他很大的忙。
不过让青栀当几天家的功夫,整个汉王府此时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秩序,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中。
青栀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小手从李晓魔爪中抽了出来,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随后继续替汉王妃收拾着身前食物的残渣。
突然就在此时,荣秀堂外,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只见李靖带着一堆衣着锦绣的男子直接闯入了荣秀堂中,在门口的几个家丁丫鬟更是拦都拦不住!
李靖推开一个丫鬟,随手摆了摆,自有身边的随从将堂下的戏子们驱散,随后恭敬地将一个素衣老者请入屋内。
李靖摇开纸扇,倨傲地扬起下巴对李晓冷声道:“李晓!还不下跪见过大宗令大人!?”
李晓闻言瞥了李靖一眼,依旧小心翼翼地搅动着手中的汤羹:
“先帝在时,本公子便被开除了宗籍,既已不是皇室中人,何须与族中长辈见礼?”
李靖面色一冷,嘴角含怒:
“你既然知道自己已是白身,如何还在汉王府中猖狂?!大宗令论品级乃是当朝一品,你既无功名又无爵位,如何敢不见礼!”…
李晓闻言居然没有搭理李靖,好似默认一般地转头看向老者,问道:
“汉王妃乃是晚辈嫡祖母,如今祖母这样了,身为孙儿服侍膝下,大宗令执意想要让晚辈现在向您行礼?”
大宗令李群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一头银发打理地井井有条,便是身上的锦袍也看不到一丝褶皱,不说话时表情凝重严肃。
李群皱着一双浓眉,打量了一下李晓和汉王妃,他宗人府不是东林党的走狗,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沉吟了片刻,李群一张老脸古井不波缓声道:“朝廷法度理应如此…”
大宗令话音刚落,身后几个宗人府的来人都开始熙熙攘攘地撺掇着:
“好狂妄的小子!见了大宗令还不赶快跪下!”
“你以为被开除宗籍就不归宗室管了?!”
“宗亲法度,抛开朝廷来说,论辈分大宗令也是你祖父一辈的,还不给大宗令跪下磕头!”
…
宗人府众人越吵越不像话,有几个干脆都要挤上前来指着李晓的鼻子骂了,放在以前,这些人看到亲王嫡孙,哪个不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李靖看着场中即将闹成一团,心中不免得意,自己不敢对付李晓,自然有大把的人替他出头。
看着自己面前被吵闹声吓到的老太太,李晓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从怀中掏出一方金印喝道:
“汉王金印在此!爷爷赐我金印,让我照看家中,见此金印如见汉王!”
“大宗令,这方金印您认不认?!”
看着李晓掏出的金印,一群宗室子弟立即闭上了嘴,一个个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李群和李靖。
李群一张老脸依旧不带表情变化,仔细接过李晓手中的金印核对一番之后递回给李晓,随后淡然地双膝跪地高喊道:
“臣李群,参见汉王殿下万福金安!”
众人见此,登时不敢继续叫骂了,一个个跟着跪在地上高喊请安。
宫中已经传出第二次劝进的消息了,这汉王可是要做皇帝的人,他们可不敢在此时落人话柄。
李靖跪在地上看着李晓手中的金印,眼中妒火闪动,紧紧咬着牙齿。
行完礼之后,李群站起身来,冷漠地对李靖说道:“李经历,宣旨吧!”
李靖闻言脸色铁青地点了点头,随后从袖中拿出一方金印:
“皇后宝印,懿旨!”
众人闻言刚刚站起的身子,不得不继续往下跪去,而在李靖身后的宫人太监则是拿着文书快速记录着,这些人的存在证明李靖的谕旨不是假的。
但是这一次,所有人都跪下了,唯独李晓和一众汉王府中人没有跪下。
李靖见此情形,怎能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当即指着李晓怒骂道:
“李晓,你放肆!皇后娘娘懿旨,你居然敢不跪?!”
“大宗令,李晓如此狂悖,是否应该严惩!”…
李群闻言抬起头来看着站着的李晓,心中大感不满,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