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首善之地居然也是个人间地狱!而且这些都还发生在今上的眼皮底子之下!”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赵骐,李晓笑了笑问道:
“所以赵兄起了恻隐之心,想要济世为民,改天换日?”
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一个为了民众就会喊着改天换日的人,李晓绝对会非常谨慎地考虑一下此人是否适合掌兵!
似乎没有察觉李晓拉进距离的称呼,赵骐摇了摇头道:
“卑职没那么伟大,改天换日的志向也没有,只不过若是真按督帅所说的那样,朝廷在没有钱粮的情况下要拿我们这些营中之人开刀,到时免不了又是一场大乱。”
“索性此时事态还可以控制,而且今上的确也不是一位明君,倒不如提前便反了!”
李晓闻言点了点头,看来这个赵骐算是这个时代少数的明白人之一,当即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赵兄其实想的还是狭隘了些,我泱泱大齐,虽然富有四海,但是这方土地上同时也豢养着兆亿百姓,土地产粮有定数,但是丁口繁衍却是二变四,四变八,生生不息...”
“若是不控制丁口的繁衍,这片土地终将有承受不住的一天,所以出现了天灾,但是天灾之下,一旦死了多一些人,那又会衍生出人祸,天灾人祸之下,人类犹如野兽内斗一般,通过内耗将丁口数量重新降下。”
“对于我们来看,这是一件残酷的事,因为那些死去的丁口其实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和家庭,所以我们一直在尝试着在不减低丁口的水平的情况下让土地重新承载百姓,我们在河流上筑堤坝,在土地上建粮仓就是为了这个。”
赵骐听着李晓的话暗暗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缰绳,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却又怎么都抓不到。
“但这些终究只是改良土地的小手段,仍旧不能解决这些问题,最好的办法,便是开拓新的疆土,多了多少百姓,我们便开拓多少新的疆土!”李晓目光炯炯地看向远方:
“我们需要不断为我们的臣民们征服新的土地,关于我们国民的故事将从这里写起。如同年轻学徒学习握剑一样,我们会逐渐了解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位置。”
将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永远是一个简单便利不太会出错的选择,当然前提是你得刚得过那个外部的敌人。
李晓自然不可能和赵骐解释生产关系和阶级矛盾的本质,更不可能告诉他城西贫民窟的形成只是因为城郊破产农民空间平移集中贫困到了京城来了而已。
这样的话他等于是在掘乡绅士族那些农村精英阶层的坟根,而这些阶层却也正是他作为宗室大统认可的支持者。
赵骐激动地深呼一口气,一扫之前的颓态,一个翻身跪在马下,对李晓朗声道:
“赵骐多谢公子解惑,原来我们的敌人一直都在外部,今日听公子一席话,震耳发聩,愿公子能收下赵骐鞍前马后,助您完成大业!”
赵骐不是傻瓜,李晓的身份其实他早有猜测,通过当日提督太监激烈的反应便可得知李晓定然是宗室后裔。
而这场大事的最后得益者又是汉王,再结合之前陛下手书调了五百兵士控制汉王府,满城缉捕世孙李晓,赵骐对李晓的身份其实是有一定的猜测,今日之举七分真,三分假。
他需要一个靠山投效,但同时也得考量一下对方是否真的值得投效,若果真是个食肉糜者,赵骐宁可早些得了富贵,解甲归田再也不掺和进这些事里了。
李晓显然也很惊讶赵骐的举动,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多事点到即止,当即李晓也是翻身下马将赵骐扶起。
“赵兄何至于此,都是为了大齐效死卖命,何分彼此?”
“古语有云: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公子今日一番话点醒卑职,骐愿称公子为师!”
李晓见此只能叹了口气应下这层关系,随后将赵骐扶起,又是客套了几句。
这一番做派落到一旁的顾英红的眼中,却是一出翩翩高人公子巧言折服悍将的戏码。
而且李晓话中关于矛盾转移的观点,让这个头脑简单的小姑娘直感觉惊为天人,心中更加坐实了“李日耀”出身鬼谷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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