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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身处一个国家最顶级的娱乐会所中高喊没钱,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不过很快,人群中就有人反应了过来,这样空喊的确有点面子上太过不去了。
便有人建议道:“陆仁公,您是士林大家,不若就赋诗一首,留下墨宝,以此襄助良策?!”
这明显便是东林党自己也在找台阶下了。
场中众人闻言自是皆无不可,一个个口吐芬芳,挥毫而下,人模狗样地留下了一首首作品。
倒是被扇倒在地的林创见此,先是狂笑了三声,喝道:
“无胆鼠辈!一个个蝇营狗苟!”
“笔来!且看我的!”林创往嘴中灌了口酒伸手道。
接过大笔,林创就着浮香楼的墙壁挥毫道:
心在庙堂身在陕,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满京不丈夫!
全场震动!好一个敢笑满京不丈夫!
这首诗要是随着今日之事流传到后世,虽然众人不会留下姓名,但是林创是注定要在青史留名了!
众人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这方面,果然是东林党的比较专业!
而下一刻,众人看向李晓的表情就有些同情了,如果今日林创真的因此一诗成名。
那么李晓作为皇储的身份可以就遇到大难题了,理论上李晓的皇储地位只是大家的一种默契,并未受到认可,林创今日一诗骂进了在场所有人,自然也包括李晓。
今日之事流传出去,李晓是否还有资格成为皇储,就要考虑名声问题了。
李晓看着墙壁上的这首诗,不由暗自摇了摇头,这个林创可能真的得完。
不过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李晓必须用一种合理的方式回应林创。
但他又不能直接说自己支持扩修大运河,因为这就变成了宗室干政了,而且从情面看更像是被逼无奈的表态,会让人看轻。
李晓沉吟了一声,笑道:“既然林公子珠玉在前,那本少爷却也不好藏拙了!”
好狂妄的语气!众人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直接当着满京士林的面说自己藏拙,不就是说他人都是目不识珠之辈?!
只见李晓接过小德子递上前来的毛笔,缓缓走向另一面墙壁。
李晓站在墙壁前却是突然不动了,众人一看便以为定是要冥思苦想甩书包袱了。
“那谁,过来!”李晓没好气地转身对小德子喊道。
小德子见状狗腿地跑到李晓身前跪趴了下来,还一边谄媚地笑道:“少爷,我叫小德子呀!”
李晓也不理他,一个跨步站在了小德子的背上。
十三岁的身体,刚刚开始发育,又不能题诗的高度太低了,让人来看的时候便俯视了,一定要让人仰视!
高手总在细节处体现!
不过几息,李晓挥笔即蹴: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什么叫格局?这种诗也就李晓这种身份可以作,他人要是作了,便就是反诗了!
在场众人见此不由都是齐齐动容,心中暗自惊叹不鸣则已的李晓,居然在今日一鸣惊人了!
没有人会怀疑李晓这首诗是抄袭的,因为这首诗放在此处无论身份与场景都再适宜不过了。
遍观全诗,字面意思是可惜一种秋天的花朵,在错误的时宜开放,如果诗人有一天能成为天上掌管时令的神祇,那么他会让这种花,开在最鲜艳的季节。
以物喻人,所指何人,不言而喻,自然就是刚才被称为妓子,又被当众羞辱的封嫣了。
这又是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李晓通过这种手段成功扭转了局面,虽然对东林党来说事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林创见到此诗喃喃了几声之后,只是对李晓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走下了浮香楼,随他一起走的还有几个东林党和封嫣。
封嫣披头散发,一身缁衣已经有了些褶皱。
即使如此,她依旧很从容地走到李晓面前,轻轻福了一福,也不说话,便带着侍女随着林创一道下楼了去。
...
盛京城,舞阳门外。
按理说此时已过子时,正是深夜的时候,京城所有城门都应该是处于禁闭状态。
但是一行鲜衣怒马的轻骑,就这么明晃晃地从舞阳门外冲了出来。
守城官兵居然也不盘问阻拦,只因对方亮了亮手中的严府腰牌!
一行轻骑出了舞阳门后,马不停蹄,一路向北!
也不知行了多久,为首的一名红衣骑士就地勒马望向前方。
在他正前方的一条干河沟中,数不清的人头正在干枯的河床上行走。
这些人有老有幼,衣衫褴褛,面有饥色,一个个都是拖家带口。
为首的红衣骑士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出了一张发黑的脸庞,不是刚离开浮香楼的严樊,又是何人?!
严樊手持马鞭,对着左右喝道:“持我的名笺,派人去直隶总督那儿,让他领兵前来!”
“左右随我一同阻拦灾民,万不可让他们过了十里亭!过了十里亭这事儿就瞒不住了!”
严樊可不是一个只知顽乐的纨绔衙内,只见他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冲下了河床,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抽打在一个个灾民身上。
“大齐律令,凡离乡者须有里正县衙开具的路引凭证,尔等无故擅离,已是犯了大齐律了!”
“速速停止前进!听从本官命令!违者严惩不贷!”
严樊的喝骂在这深夜中显得尤为刺耳,几个被他鞭笞的流民,耐不住打,跪在地上哭诉道:“官爷,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生路罢!北面已经饿死无数人了!我们也已经四五天没有吃东西了,只想进京城讨点活计啊!”
“对啊,对啊!官老爷,求您菩萨心肠,放过我们罢!”
“我们给您磕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