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浑一个人离开郎苑,在荒凉的后山一座无名墓碑前跪着,她跪了好久,她知道九里明一个人提剑几乎一夜翻遍了整个可能关有阿蛰的地方,但一无所获意味着什么....
母亲在阿月很小的时候便身子弱,等生了弟弟后,母亲就离开了他们,爹爹也一直再未娶,盏亦蛰一直受家里的叔叔婶婶偏爱,难免有些娇气,这次去边境监军,父亲本无意要带着他们,可临走的那天他却突然改了注意,说要带他们姐弟在身边,去外面长长见识,受些苦,才会真正的长大,谁知道这一去会让他们一家支离破散成这般,阿月浑流着泪,她知道阿蛰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爹爹,女儿不孝,女儿找不回弟弟了,女儿好想回家,好想你们”可没有了亲人,哪里还有什么家,她一个人活着回到长安又有什么意思,爹,等着女儿亲手刃了杀害你们的凶手,为你们报仇雪恨....
对于阿月浑来说盏亦蛰是她最后的精神支柱,在一夜的寻找之后,她的心彻底的没了希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信,他不敢动阿蛰的,他不敢,若阿蛰有个万一,她阿月浑一定会要了他的命,她要金逐亲口告诉她,阿蛰到底在哪。
离开的时候碰上了九里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着她到这里,一直在山脚等她,九里明手腕处显而易见包扎的细布绑带,依旧怀抱着青锋靠着树闭着眼睛小憩,
“跟着我干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找不到阿蛰跑来寻死觅活吧”
“说说吧,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进宫....”阿月浑的眼神里透着杀气,
九里明张臂撑了撑背脊,
“那估计是进不去了”
“什么意思,江侧柏不是还在宫里,你手上不是还有印帖吗”
“金逐逼急了几个附属小国的王公,趁着汉军巡抚大人在夜郎,相继带兵压进,他欺人太甚,这几位王公受不了他的压迫,要巡抚大人做主,否则就要联合起战”
“哼,自作孽不可活,可这跟我们进宫有什么关系”
“王宫现在谁也进不去,谁也出不来,不过宫里只有江侧柏一个人被关在里面,郡守并不在王宫”
“那江侧柏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得去救他”
“放心,谁有事都不会让巡抚大人出事的,金逐他不敢,还有,郎苑也被封了,大人我被赶了出来,这才来找我的小侍从”九里明唇角噙着一丝的笑意,微侧着头,一双眼睛人畜无害的直勾勾的盯着阿月浑,
每当我的小侍从这句话从九里明嘴里说出来,阿月浑的汗毛都竖起来,九里明这个家伙一时冷漠到极度深沉,一时又带着温情款款的眼神来撩杀你,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啊,虽然我背景离乡,无依无靠,但也不会做你的小侍从的”
“走吧,陈郡守还在等我们”
....
一夜之间金逐精心外设的那些聚点全部被端了,他的手下被斩杀的没留一个活口,所有人都死在同一把剑下,可见此人武功绝顶高强,而同一天他派去跟着江侧柏的人也全都被不明身份的人杀死在郎苑外,江侧柏的手上还有这么强的人是金逐意料之外的,愤怒之余,他以有外敌侵入为由,封锁了王宫,以及江侧柏去过的朗苑,禁足了江侧柏在宫中,并且派去了手下的暗客在全城搜查所有可疑的人,甚至下令杀了陈励,对于驻扎的大军更是派了夜郎将士以围堵之势,将他们困于驻扎地,同时,周边几个小国的王公,看汉朝大军在他夜郎坐镇,以为这样就有了靠山,以为这样他金逐就会害怕,想我十万大军是摆设吗,就凭你们几个还想牵制于我,做梦。
金逐狂妄至极,即使他处于下风,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其他小国的王公传信于夜郎要求会见巡抚大人一同弹劾金逐,可信根本传不到江侧柏的手上,江侧柏此时完全被金逐束缚在王宫,即便他在王宫发怒杀了阻止他出行的夜郎侍从,金逐仅是陪笑,说一切都是为了江大人的安全着想,希望江大人不要误解他的一片苦心,至此江侧柏完全受制于金逐。
整个都城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满城搜查的队伍,九里明和阿月浑在那座暗巷的院落里和陈郡守相会,没想到金逐狂妄到如此大胆,陈励带着陈蝉衣险些葬送在都城,他被暗客追杀,若不是九里统军提前告诉他这个地方,都城内他无处可躲,必死无疑....
对于几个王公的反叛,金逐派了五万精兵压制在境外,一时间双方都在僵持着,他们只得等着巡抚大人的意思。
皓月当空,小院里也是沉浸在了静默之中,陈励拍了桌子,要自己一人潜进王宫直接掀了金逐的人头,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当然这只是陈励一时的愤起,阿月浑跟着叫好,这都开始想从哪个宫门潜进去,把蝉衣惊的连连阻止,“兄长,此举太过凶险,夜郎王人多势众,此事还是应当再做商议”
“去,让他们去,怕是还没挨到宫门,就被射成筛子”
九里明看着一张布防图,头也不抬的冷漠语气,顿时让陈励和阿月浑没了气焰,阿月浑着急的问九里明有没有什么办法,“办法是有,但今夜都给我待在这里,明日再说。”
夜里,九里明让陈姑娘一定看好阿月浑,别让她擅自跑了,果然如九里明所想,阿月浑耐不住的要一个人悄悄的进宫刺杀金逐,逼问阿蛰的下落,床榻上,陈蝉衣紧紧抱着阿月浑的胳膊,直说自己害怕,胆小,一定要抓着阿月浑睡觉才行,可九里明还是小看了阿月浑,她双指一点,陈蝉衣便昏睡了过去,待九里明发现时,她已离开多时。
阿月浑觉得九里明已经帮她做了很多,她已经受够了金逐,她知道九里明还没有放弃阿蛰,还在顾及着阿蛰,她不想她们姐弟成为除掉金逐的绊脚石,她也不想再看到九里明因为她的事而受伤,可阿月浑不知道她越是这么做,九里明会更担心她,他更怕她受伤。
金逐会封了王宫,是明摆着拿住江侧柏,促使他们上钩,王宫里此时早已是设好了天罗地网,像金逐这种人定是十分惜命,他知道想杀他的人很多,他的身边早已安插了夜郎最强的暗客来保他的脑袋,九里明以为阿月浑会明白这一点,殊不知阿月浑的心已经被仇恨蒙蔽,多年的积怨和父亲被杀的真相,再彻底失去寻找阿蛰的希望后,她爆发了积攒的所有恨意,即使她知道此去可能会丢了性命也愿意同归于尽,那个以往坚强的阿月浑再那个翻遍了整个都城的夜里彻底失了心,只剩下一层伪装。
九里明本计划明日设法把金逐从王宫里引出来,活捉他,他自是有手段叫他说话,当发现阿月浑不见时,九里明才明白她心里最后的那道防线已经崩塌,他竟信了她外表的镇定,她这么做是连自己的命也一起不顾了,可他怎么能亲眼看着她去送死。
王宫里,金逐等待着上钩的待宰羔羊,但他应该想不到来的是他那个已经死了的最得意的棋子,阿月浑。
阿月浑并不是横冲直撞的杀进去,她若今日死了,陪葬的必定是金逐,有一条暗道是只有阿月浑知道的,在金逐入主王宫时她特地隐藏的一条通往内室的暗道,当年金逐入主时,大开杀戒,阿月浑在那时用这条暗道放生过不少无辜的性命,想不到今日这条暗道犹在,她顺利的潜进了内室,好在这间内室成了冷宫,并无人住,她敲晕了一个小宦官,夺了他的行服,插进了几个宦官的行列中,好在并没有人发现她。
九里明带了几个人穿着夜行衣,分头进了王宫,其他几个人只要分散的躲在王宫里即可,一但他那里有响动,其他几个便可制造事端,引起慌乱。
让阿月浑和九里明没想到的是,江侧柏竟先出手了,他竟然借机在王宫大堂上,抽了将士的腰刀,架在了金逐的脖子上,气焰十分嚣张,他架着金逐从大堂里出来,站在行院里大声嚷嚷,金逐的目的他早已看出,想利用他,也亏他想的出来,就怕九里来救他,落入他的圈套,九里一但被抓,江侧柏根本没法救他,因为名义上九里统帅已经死了,他若是被抓了,想救他就难了,无论是阿月还是九里明他不想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落入金逐手里。
金逐被架着脖子时,猛的高抬手,那几个隐藏的暗客差一点就出手了,江侧柏他不能死在夜郎,否则金逐的位子就做不稳了,对于这一点,金逐是分的十分清楚,他只要平了这些琐事,把江侧柏送出去,再动手也来得及,江侧柏不能活着回到长安,也不能死在夜郎。
“江大人,江大人,小心刀,小心别伤到了你自己”刀架在金逐的脖子上,他却假惺惺的让江侧柏小心,
行院里顿时围满了人,这些安插在行院里的将士们还以为王公要抓的人出现了,通通出来把行院挤了个水泄不通,而九里明在暗处听到了江侧柏闹出来的动静,他在人群中捕捉着阿月浑的身影,希望她能理智些,在这杀了金逐,即便是江侧柏也会死在乱箭之下,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为了一个金逐,这样死的不值。
“金逐,你少玩花样”
江侧柏狠狠的瞪着拿些拿着刀剑对准他的将士,
“江大人,何出此言,本王甚是不明白,本王这么做都是怕江大人受到危害,大人却拿刀对着本王”金逐说些假话来倒是一套接一套,
围着的人群中,阿月浑看着江侧柏虽拿着刀架着金逐叫嚣着,眼睛却是四处担忧的看着,这时候的她才真正的有所冷静,她差一点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犯了大错,除掉金逐早已不是关系到她一个人了,她收回了握紧的匕首,趁乱从人群中退出来,缩着身子悄悄绕过大殿,准备从暗道回去,但不巧的是她可疑的行为被一个暗客盯上了,这时候所有人都关注着王上,唯独这个小宦官竟独自离开了....
刚绕过大殿侧边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阿月浑警惕着身后,但脚下并没有停,她发觉自己被跟踪,假意弓着腰,用手捂着肚子,像是内急的样子,好消除身后人对她的怀疑。
可猛的身后的声音疾步而来,肩头一沉,阿月浑猛的抽刀刺去,此人身手矫健,仅一个侧身就绕到了阿月浑的身后,“蠢丫头”
“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