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近代工业史的时候，李恪明白了一个问题，任何一个看起来触手可及工业品，后面都有一整套的工业体系提供技术和物质支持，否则根本玩不转。

所以他想要改良造纸术，需要改良一个体系，才能把白纸的质量提上去，价格压下来。

第一步是原材料方面，这一点倒不难，造纸用的植物纤维几乎是随手可得，他李恪作为一个祥瑞级别的皇子，身后还站着千岁老臣和南朝旧臣这两帮人，想要直接砸个几十万贯可能有点儿吃力，但是找几个给自己采伐竹子的苦哈哈，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造纸过程中需要的碱土嘛，他当时也接触过，用碱蒿子烧制碱土这门收益还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里面的。虽说碱蒿子这玩意长在黑龙江、内外蒙古、甘肃这类边远的地界，很多地方现在还是突厥人或者高句丽人在控制，但现在是哪一年？

贞观三年！那个在显德殿前很机智，十分露骨地拍了自己便宜爹马屁的人形门栓，马上就要去做一任代州都督，然后跟着大唐军神李药师把突厥的颉利可汗带回长安跳胡旋舞！到时候自己这个祥瑞想弄点产自河套的碱蒿子，很困难么？

嗯，碱蒿子还能造肥皂，到时候可以丢给大唐的权贵们去捡，至于会不会发生让一千五百年后的腐女们面色潮红，心潮澎湃的故事，就不归他李恪管了。

然后呢，熬煮植物纤维需要用到更强热源，这需要热值更高的燃料，以及改良的灶台，按照现在贞观朝大家用的木柴木炭来算，直接使用木柴炼焦，成本能高到天上去，所以他要不要去后世的山西省，也就是现在的北都太原那片找找煤矿，也是需要考虑的；

再然后呢，是铁锅，这玩意不仅能够改善李恪的饮食，同样也能作为神器来熬煮植物纤维，按照现在唐初铁匠的工艺，他们显然不知道铁锅是个神马玩意，所以他还得把手伸进工部或者将作监，黑一票工匠出来给他锻造铁锅……

最后是敲打植物纤维，这种苦活累活想要靠着人力去完成，那简直就是逗比行为，所以他还得改善动力源，搞个水力锻锤一类的玩意，再不济，也得换成畜力，这同样需要工部将作监的协助……

毕竟他是个文科僧，他知道点儿技术发展趋势就到头了，具体的技术，还得专人帮他。

不过总体来说，改良造纸术，和他想要改良饮食并不冲突，因为灶台铁锅这东西除了用来熬煮植物纤维之外，还能用来炒菜……

“唉，神烦啊。”

李恪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不由得叹了口气，“哪怕是玄幻版本的唐朝，也要讲系统工程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和人家别的穿越者学学，一硝二硫三木炭往一起混一混，连颗粒化都不用就能搞出威力无穷的黑火药呢？”

自怨自艾了一会儿，李恪也只能捧起竹简来，开始死记硬背上面的内容。

好在李恪亲王出身，家教不错；好在他虽然是个学近代史的，但是古文字学的也不差，所以这《神农本草经》上的字儿，他都认识，没出现什么生僻字来。

“菖蒲，味辛温。主风寒湿痹，咳逆上气，开心孔，补五脏，通九窍，明耳目，出声音。久服轻身，不忘不迷或延年。一名昌阳，生池泽……”

李恪摇头晃脑地念着，门外抱着些风干的草药经过的明珠听了，很满意地点点头，师弟是个修道的天才，自愿学医，并且很是勤学，这是师门之幸嘛。

背书嘛，对于一个学历史的人而言，简直就不叫个事儿，更何况这种医学经典只需要死记硬背，也不需要从旁佐证什么的，所以李恪也没觉得难，比起穿越之前查资料，那是舒服得多。

再加上背书的时候，李恪还在运转刚学的导炁之法，也没感觉有什么累的地方，所以李恪这一背，就直接背到了未时。

“师弟之定力，着实惊人。”

明珠推门而入，萌萌哒的小脸上带着惊叹，“如今已至未时，师弟腹中想必有些饥饿了，不若吃一顿补食，活动一番，如何？”

唐代哪怕是小康之家，一日三餐也只是想想，一般而言，就算是朱门大户，抛开了饮宴，也不过是一日两餐，早晨一顿叫朝食，下午一顿叫补食。孙药王隐居的这个地方虽然在深山之中，但米面粮油真是不缺，所以也是一日两餐。

李恪摸了摸肚子，发现自己并不是很饿，也不知道是自己修习的导炁之术配合孙药王的丹丸有奇效，还是早晨吃多了，反正是真没觉得饿。不过想想自己昨天下午没赶上补食，晚上饿了只能啃胡饼的经历，他还是站起身来：“有劳师兄了。”

“你我师兄弟乃是一家人，客气作甚。”

明珠摆摆手，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带着李恪进了饭堂，然后李恪就看见了桌上摆着的白粥咸菜还有一盆炖羊肉，不由得感慨这年月不光我佛不度穷逼，神仙也不鸟穷人啊。

不说炖羊肉了，单单是白粥，就不是寻常黔首能吃上的，这年月关中一般老百姓，家里吃的还是糜子，大米白面，哪怕是磨的不那么精细的白面，都是稀罕物；咸菜就更别说了，这是要用盐的，寻常的黔首哪儿有钱买盐做咸菜？穷逼连盐都吃不起，只能啃醋布的！

“师父和青玄师兄出门了，家中所剩肉食甚少，予又不会打猎……”

明珠叹了口气，“这些肉食我们省省吃，足够吃到师父回来的吧？”

这年头还没有全真教，正一道士除了牛狗蛇龟鹤乌鱼大雁之外，爱吃啥吃啥，所以能吃上肉也是正常现象，不过已经想着改善伙食的李恪，怎么可能直接答应下来？

所以他搓了搓手，笑道：“师弟我虽无甚么伏虎之能，但狩猎些山鸡野兔却也不在话下，这草庐附近的猛兽已被师父驱逐，想必也没什么危险，我明日便去寻些野味便是。”

李恪来的时候是带着弓箭横刀的，对付豺狼虎豹可能力有未逮，但射两只野鸡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先做两只叫花鸡，把明珠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到时候再提改进灶台的事情，弄一个灶台或者壁炉出来，不就直接走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