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号病房里,林花诺原本一头及腰的长发被江遇剪了一大半,依旧参差不齐的发尾只到脖颈,这让林花诺很没有安全感。
林花诺心生烦躁,拿了勾线笔又开始在速写本上涂黑。
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铃声响起,林花诺等铃声响了三次之后,才慢慢合上笔盖,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妈妈”。
林花诺接起电话,电话那边传来林母的声音,“花诺,在听吗?”
林花诺很轻的应了一声,“在的。”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林花诺很想问出这句话。
“花容放假了,她今年高考考入A大,上个月参加选秀结果也很好。”
“你姐姐今年辛苦这么久,我打算放下工作带她出国玩一些天,明天的机票。”
那我呢?林花诺抿着唇,呼吸重了几分。
“医院那边说你总是闹,身上也是旧伤好了添新伤。花诺,妈妈在你身上的花的精力也不少,给你换了一个又一个医生,你也不要总是让我失望。”
“从你今年夏天出了事之后,我才意识到你的自闭症有多严重,狠下心让你休学一年来治疗。”
林母习惯以决策者的身份说话,满是命令的语气。
话语中的“自闭症”这个词,像一根针一样扎在林花诺的心上。
“我花了很大力气才从S市请了许医生回来,你好好配合他的治疗方案。”
“我希望下一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起码能正常的喊我一声妈妈。”
电话那边的林母说完后,等了一会儿,似是想得到林花诺的回应。
但是等了十五秒之后,林花诺依旧没有给她回应,林母便挂断了电话。
林花诺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坐在病床上,手机贴在耳朵上的动作维持了四分钟后,才慢慢放下来。
林花诺用尽全力去接收林母传递信息的时间是四分钟,但是林母对她的耐心只有十五秒。
她只是接收感情的速度比较慢而已,不是不会心痛,也不是不能理解父母。
林花诺面对着这间特殊病房的落地窗,穿着病号服单薄的身子端正地坐在病床上,微微仰头看着外面明朗的天空。
在她眼里,天是灰的,而且还有一道很深很深的裂缝,好像随时都会把她带走。
林花诺翻开自己的速写本,有很多页都被她用勾线笔涂黑了,还有一些东西是她无聊地时候画的东西,
林花诺把速写纸一张一张撕下来,然后再把每一张都撕成碎片,耳边是纸张撕拉的声音,手里重复着动作,心口收紧的痛苦慢慢缓解下来。
钟表走过下午两点的时刻,江遇从许医生的办公室回来。
江遇走近,站在阳光没有照到的距离停下,身形娇小单薄的女孩躺在病床上睡了过去。没有盖被子,蜷缩着身子,两手虚虚地握拳,短发半掩着容貌,长密的睫毛投在眼底形成一小片剪影。
画纸的碎片在床上铺开,外面阳光正好,冬日的光柔和地洒在女孩的身上。
她像神明。
所有身处黑暗的人都渴望握住的小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