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第一次有仙神自己走下昆仑。对于这等稀罕事,除了看守天梯的兵将,别的仙神没有一个敢去围观。
君容也是之后听说,长生宫里的那位小弟子,在长生帝君回到长生宫后,便急匆匆地赶到天梯旁。他试图劝回自己的师姐,却眼睁睁地看她一步一阶离自己越来越远,再难触及。
君容不清楚素柯坐在天梯上哭的撕心裂肺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哭着走下那数万级的天梯,却一次也没回头。
他更无法理解,长生帝君耗费心力地两次将命悬一线的素柯救回,却在她提出走下昆仑时连一句清楚的挽留、一丝流露的不舍都没有,甚至断了素柯最后的念想。
不过两万年的光景,这一株由灌湘山带回天界的并蒂莲,最终相继回到凡界。整个九重自此再未听到他们的消息。
而天界,六御之一的长生帝君,似是换了模样。几百年后,他将千秋镜传给了百草宫的黎丞上仙,便带着小徒儿去了太清镜,自此再未出现。紧接着引纳之契被禁,三省九成的仙神被撤换。随即,这一段往事尘封岁月长河,再也没被提及。
君容半讲半回忆地说完了这一段故事。
他收回神思,只见整个星枕松涛被晚光映彻。
虽然君容还未说什么,但洬雨大致明白了君容为何会对这件事这般执着。
在霜野消失,素柯绝望又决绝地走下昆仑后,霜野踏在君容梦里的光芒是否也曾跟着消散了?而后来,他的成神之路上,是否永远印上了这两朵并蒂花的模样?当相似的、曾经触及心底的纯粹和暖意再次出现,他是否看到了已经沦丧的光芒,悄然将之映刻心底,默默守护?
星河曲几下,洬雨半掩在袖中的手指无声攥紧。
“这便是引纳之契被禁的原由。”君容看着洬雨,“还请司典仙将所遇之事告诉我。”
“三四百年前,”洬雨将面容朝向晚光照来的方向,她的衣衫唇角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清冷和柔美并存,“在西霄陵附近,我遇到过五位仙君。但因当时距离太远,除了他们大致的身形,还未及看清别的,他们便消失了。不久之后,天后的诞辰宴上,西天十余位仙神的伏魔袋大动,误伤一片,均被罚了三道神霄雷。”
君容和熙诚眉梢渐蹙,直觉洬雨接下来要说的不是小事,也不是好事。
“当时,我并未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直到四个月前。依然是西霄陵附近,我再次遇到了这五位仙君。意外地,看到他们手持伏魔袋进了霄陵。很巧的是,”洬雨顿了顿,“没过几日,西天七宿星君借陵中凶兽入凡界除魔,却在途中弄丢凶兽,致使一城生灵涂炭。回来后,七位星君便入了玄省承刑。”
君容和熙诚坐在被晚光映彻的星枕松涛,但这一刻,他俩却因洬雨的一席话,身心渐感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