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啊!”
“报官!快去报官呐!”
天刚蒙蒙亮,祝启颜就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
从入定状态中退出,她睁开眼,看见程小乙正站在破烂的门槛前,扭头望着远方。
“外面在吵吵什么?”
“雷老汉死了。”
祝启颜腾嗤一下从蒲团上弹了起来,花容失色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干的,刘家沟的村民?”
“也许,”程小乙抄着手臂,“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元神也被碾碎,尸体在河边不远处。”
“你昨夜去找雷老汉了?”祝启颜愣了一下,慌张道:“你会被怀疑的,快别愣着了,想想办法呀!”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我昨天去找过雷老汉?何况我没有杀雷老汉的动机,如果是为了使用搜魂大法,就更没有理由去粉碎他的元神,”
程小乙咧了咧嘴:“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们才用了苦肉计,这雷老汉就离奇暴死,这要不是杀人灭口,我当场把这个香炉吃掉,走,瞧瞧去。”
…
雷老汉是个光棍,平日在村里和其他人相处的也不算融洽,属于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水平。
因而他死了,也没见着谁伤心欲绝,大家一开始的震惊之后,立马就换成了平常心。
程小乙和祝启颜赶到河边时,廖化吉已经到了现场,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之外。
一大帮村民正围成一圈,在尸体旁看热闹,外面的人瞧不见里面,就扒拉着前面人的后肩膀,拼命把脑袋探进去。
大饱眼福一番,然后发出唏嘘的啧啧声。
先生的作品不愧为传世经典…程小乙感慨万千,对祝启颜道:“你看这些人,像不像一群被人提着脖子的鸭。”
祝启颜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这准是被水鬼害死的!”
一名少了只手的大伯神情笃定的说:“我儿子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定是水鬼被激怒了,开始报复我们了!”
旁边一大婶翻白眼儿道:“你儿子那是渴死在坟头前的,这能一样吗?雷老汉分明是被水鬼拖下河里溺死的。”
“不对,他身上衣服都是干的,怎么可能是溺死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讨论着雷老汉的死法,祝启颜想过去看一看尸体,立即被口水淹没。
“哎呦,这不是那什么祝剑仙吗,您的伤好啦?”
“祝剑仙可真是好手段,杀不了水鬼,就纵容水鬼杀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出气,厉害,厉害呀!”
这还是几个比较斯文的,有那讲话难听的,已经在父母家人繁殖器官等方面一去不复返,甚至连旁边一只默不作声地廖化吉,都没能幸免。
中间又夹杂着呸口水,程小乙都怀疑当地是不是有朝着怪胎吐口水,以辟邪的恶劣习俗…
祝启颜小脸惨白,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儿的道歉。
但放低姿态,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口水。
“各位乡亲,雷老汉的事与祝姑娘无关,请不要——”
廖化吉想出来说句公道话,也被村民打断:
“怎么就和她无关了?要不是她放跑了那水鬼,我们会遭这种罪?都怪她!都怪你们没用!”
“要么就别动手,要么就把水鬼斩草除根,现在倒好,它被激怒了,要大开杀戒,雷老汉只是第一个,我们全村的人都要完了!”
“姓廖的,你还有脸站出来说话?我们这些贫苦百姓,一年交那么多的税,每个月又是香火供奉,从来没敢怠慢过,就指望着你们保护,可你们都保护了些甚么!”
瞅着群情激愤渐渐转火向方块脸无常剑,程小乙眼疾手快,将祝启颜从被隐隐包围的人群中拉了出来。
他打出一张净衣符,将差点被骂自闭的甲方爸爸挡在身后,面无表情盯着这些村民。
村民们把廖化吉骂了个狗血淋头哑口无言,取得阶段性胜利,正要调转矛头再下一城,却发现挡在前面的,是一“程”。
这小子一副嘴脸更令人讨厌,村民们当即水力全开:
“快滚吧!嘴上说的多好听,有什么用?废物!呸!”
“滚回你的道校里去!我们这里用不着你来管!呸!”
“越帮越忙!呸!”
程小乙拂袖以灵力弹开口水,若无其事地说:“就这就这就这?吐口水都没力气,还学别人骂人?”
有经验老道的村民一看便知,这弔人的厚实脸皮已臻化境,浪费再多口水也难以破防,而他又把那女的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绕开他显然不可能。
于是果断收招,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但也有不信邪的愣头青,执着的口吐芬芳,希望从程小乙那张欠揍的脸上,看到恼羞成怒。
殊不知缺德佬也是这么打算的。
而且他已经成功了,正好整以暇的瞧着几个愣头青嘴唇发干,气喘吁吁。
“都给我住口,”后方传来村长的低喝:“老大不小了还满嘴喷粪,成何体统?”
村民们纷纷住口,不忘用白眼儿在祝启颜和廖化吉心头上最后剜一刀。
村长双手搭在拐杖上,眯眯眼扫过程祝二人:“祝剑仙,请您和您朋友打道回府吧,这个悬赏,我们取消了。”
“刘村长,这——”廖化吉皱眉道。
“廖修士你无需多言,”村长瞥了无常剑一眼,盯着程小乙道:“老朽说,这悬赏,我们刘家沟已经取消了,请你们俩不要再多管闲事!”
廖化吉脸色灰败,一言不发。
程小乙伸手拦住还想据理力争的祝启颜,斜睨着村长。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份由贵村发布、经中间人茗音小筑介绍、交付给我二人的处理水鬼委托契约,已经彻底作废了?”
“是,”村长吹胡子瞪眼,“你还赖着不走做什么?”
“出于职业操守,和您老最后确认一下而已~我这个人很讲契约精神,既然委托上的条款也已经全部取消…”
程小乙话锋一转,讥诮道:“老头儿,就你这老死不死的东西,也有资格请你道爷我挪地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你竟敢骂老朽!”村长的眯眯眼怒目圆睁,胡子被气得发抖。
程小乙抠了抠耳朵孔,傲慢道:“老你个锤子朽,倚老卖老道爷怕过谁?实不相瞒,道爷我今年136岁,当你太爷爷都嫌折煞了自己,给道爷爬!”
其余村民赶忙上前架住怒不可遏的村长,纷纷呵斥道:“岁数大又怎么样?这件事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快滚!”
程小乙纹丝不动。
“下至阴曹地府,上到碎天云台,道爷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区区刘家沟也敢出来蹦跶?信不信道爷一张搬山符,把你们填成刘家坡。”
“你个小王八蛋!老朽跟你拼了!”
村长挣脱了架住他的村民,抡起拐杖就朝程小乙的脑袋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