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越下越大了，临近新年，各家各户也都在忙着准备相应事宜。王国飞这些日子一直待在王学成家里，和王学成一起梳理搜集到的情报，事情还没弄清楚，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埋伏在暗处，贸然在外面活动，恐怕又会遇到危险。

经过连日来的情报搜集，王学成逐渐理清了一点头绪，京沪警备司令部内有人收买了南京军事法庭，还安排了忍者潜入上海准备刺杀王国飞，潜入上海的内应，应该是警察局的人，也只有警察局才能在不被人知晓的情况下让这些人进入上海，而且还携带武器，甚至还能知道王国飞以及自己的行踪。而且自己手上的情报也显示京沪警备司令部委派上海警察局去接了一个线人。

现在王学成手上只有一份签署了姓名的电报，如果情报无误，那么这个签名对应的人，就是京沪警备司令部安插在上海滩的人，也就是配合倭寇暗杀自己的人。

怎么去弄到警察局的人员名册？不仅仅是在职人员，就连一些内线的名单也要弄到，只要能对完整的名单进行比对，就能揪出这个人，还有他身后的大鱼。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算下来，两个人在家里已经待了大半个月了，虽然还没弄清楚问题，但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刚好福煦路的金都大戏院今晚要上映一部新电影，王学成准备约上小百灵一起去看。

为保安全，王学成安排了一队宪兵跟着自己，先派人去金都大戏院买票，自己去接小百灵。

来到仙乐门口，明显的感觉到舞厅内更热闹了，对比以往来的客人也更多，魏龙魏虎两兄弟走了过来，把王学成请到了楼上邓中的办公室，邓中看见王学成过来赶忙迎过来：“王公子，今天晚上过来有什么安排呢？”，王学成也拱了拱手，笑着跟邓中说道：“邓老板好大的排场啊，门外还有一队警察帮你看场子。”，邓中一听，唏嘘不已：“您是不知道事情原委，唉，就这一队警察，就拿走了我舞厅三成的收入啊。”，“还有这种事？警察局以权谋私，还安排官兵给人当保安，这种违法乱纪的事，你怎么不举报？”王学成眉头一皱，疑惑的问着邓中。

邓中转身拿出了文件，递给王学成说道：“我要是去举报，他最多落个处分，但是仙乐......”。

王学成接过文件，是警察局签署的一份保安文件，大意是仙乐因为经常受到他人蓄意滋事，从而寻求警察局保护，愿意捐献出一成收入给警察局，希望警察局能派人来保护仙乐的营业安全。

等王学成看完，又递上另一份文件，这份是和萧敬忠个人签署的合同，大意是邓中交付两成收入给萧敬忠，萧敬忠会在原协议的基础上多派出一倍的人手和时间来对仙乐进行保护。

邓中看了看王学成说道：“当时萧敬忠来和我谈的时候，是先说的第一份合同，我就直接签了，但是在我签了之后，萧敬忠又跟我说最近警察局人手不够，而且签署合同的不止我们一家，他问我愿不愿意另外花钱，来换取多一份保障，跟着告诉我是要再给两成。”，邓中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我哪敢说什么呢，就怕到时候他们不满意，真的要来搅和恐怕我这店就开不得了。”

王学成眉头皱了皱，其实警察局借由保护的名义来让地方上的一些大商户捐钱是可取的，现在这个时候，洋人撤出租界之后，很多原有的制度和岗位都有空缺，

还有很多洋人租赁的大楼都变成了一些人的私有财产，所以在不扰乱社会治安的情况下，跟这些大商户商量，让他们提供原本提供给洋人的物资来重新整顿当局是有必要的，只是这个萧敬忠竟然中饱私囊，打着警察局的名义来索取贿赂。

盯着两份文件看了半天，正在考虑怎么去调查这件事，邓中说话了：“王少爷，这两份您看看就好了，可别跟别人说啊，不然仙乐到时候可就......”

王学成将文件递还给了邓中对他说道：“邓老板哪里话，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约百灵姑娘看电影的，不知道百灵姑娘有没有时间呢。”

邓中收起文件，笑着说道：“王少爷来的巧，昨夜给百灵姑娘安排了几场演出，今天刚好想让她休息休息，我这就吩咐人过去喊她过来见您。”，“魏龙，去把百灵请过来。”

魏龙一拱手回道：“是，老板。”

王学成看了看魏龙，又看了看楼下的魏虎：“邓老板从哪找来的这两个帮手？”，邓中抬头看了看前面的魏龙：“唉，前几年打仗，逃难到这来的，自己说是南京那边的部队，被打散了，没办法跟着百姓逃到这边来了。”，转头一想：“哎，王少爷，这两位可在我仙乐待了不少年头了啊，你可别......”，王学成摆摆手：“邓老板多虑了，这两位不已经是你仙乐的人了吗？”，“哈哈哈，那就多谢王少爷手下留情了。”邓老板又一拱手谢礼。

不一会儿，小百灵就来了，跟邓老板告别之后，两人上了车，直奔金都大戏院，离得不远，一会儿就到了，有人来拉车门，带着王学成和小百灵进了戏院。

这也不是第一回来了，往常一到新电影上映，王学成都会带小百灵来看，也是在这，两个人慢慢有了好感，只是谁都没捅破这层关系，小百灵觉得自己是高攀，害怕自己配不上王学成，王学成则是担心家里不愿意，害怕小百灵的身份会让老爷子不认同。

一场电影下来，两人各怀心思，又到了熟悉的地方，都有一堆话想说，借着看电影的功夫一遍遍的琢磨，要怎么去说，而电影放了什么，谁都没去注意。

电影散场，天都黑了，冬天的太阳总是落得很快，王学成看了看小百灵说道：“去吃饭吗？”，小百灵回头一笑：“好啊，今天又要带我去吃什么呢？”。

其实金都附近就有很多馆子，只是电影刚散场，吃饭的人也多，王学成这一肚子心思还等着告诉小百灵，人太多声音太吵也不行，想了想，开车带小百灵去了罗威饭店，刚好离得有些距离，应该没有太多人。

冬天路上行人也少，没过多久就到了。点完了菜，两人都沉默了，王学成先开了口：“今天邓老板跟我说，萧敬忠过来收安保费？你知道这件事吗？”，小百灵捋了捋头发，一边看着桌子一边说道：“当时他们谈的时候我也在场，我准备去跟你说这件事来着，但是邓老板不让我去，说是这点小麻烦不行麻烦你。”，王学成点点头，心想邓中是怕自己办不利落反而坏了他的生意，想了想又问小百灵：“你觉得萧敬忠这个人怎么样？”，小百灵皱了皱眉头：“具体的我不知道，就那天晚会的时候他来找过我。”，王学成心里一揪，这就是困扰了他好几天的事了，只是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淡淡的问了句：“他找你做什么？”，“唉，邓老板不好直接给他钱，就把这个月的月钱放在我这，萧敬忠是来后台找我拿钱的。”小百灵看着王学成说道：“我也只见过这两面，具体这个人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这边聊着，菜慢慢的也就上来了，王学成心结解开了，食欲大增，两人边吃边聊，小百灵看着王学成开心，自己也高兴。

吃完了饭，天色也晚了，开车把小百灵送到仙乐，一看门都关了，可能是天太冷，客人们走得早，关门就早了点，王学成看着小百灵，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问她：“要不今晚先住我那儿吧？明天我再把你送回来。”，小百灵脸色微红，常年待在舞厅，早就听说那些舞女被客人们带走的事情了，现在听到王学成这么说，连心跳都快了，低着头说道：“那...那明天一定要送...送我...送我回来...”，说到后面声音都听不见了，手指也在来回的掰扯着。

王学成其实心里想的是带小百灵回家一趟，再跟姐姐说一声，你之前误会小百灵了，现在发现小百灵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己决定要娶她。

以前小百灵也来过几次，但都是派人去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以姐姐朋友的身份过来，然后一起吃个饭，王学成还是担心被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刚好最近老爷子也不在家待，就想着怎么带小百灵过来一趟。

一路上，小百灵是羞的没话说，王学成心里想着事也没什么话说，很快就到了家门口，领着进去，有几位守夜的仆人还没睡，刚好让她们收拾一间房出来，这边领着小百灵就到了偏房王瑜兰的灵位前。

焚香祭拜过后，王学成领着小百灵来到了大厅的壁炉旁坐下，一时间心思万千，看着小百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良久，王学成开了口：“那天，我姐告诉我她在后台看见你和萧敬忠在一起，我就想问你来着，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对不起，这些天来一直没去看你。”，小百灵苦笑着说道：“你今天能想起我就已经很好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高攀什么，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气，我又哪敢奢求太多。”

王学成没吱声，自己也知道问题出在门不当户不对上，如果没有这层，恐怕两人早就结婚了，又怎会来来往往这么些年连个名分都没有，甚至还要瞒着自己爹。看见王学成没说话，小百灵坐了过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邓老板也都告诉我了，说你一直都在忙着调查，让我放宽心，其实，这些天我一直都在盼着你来，今天晚上原本是有演出的，为了让我能陪你去看电影，邓老板连我的演出都取消了......”，王学成愣了：“不是说今天让你休息吗？”，“我们哪里有休息啊。”小百灵叹了口气：“这些年在仙乐，多亏了邓老板照顾，我知道，他是把我当女儿了，从小时候被卖到仙乐开始，邓老板没打过我一下，没骂过我一声，遇到那些无礼的客人想轻薄我，邓老板也是站在我这边，多亏了他，才让我能有清清白白的身子遇见你。”，想到自己的遭遇，小百灵两行清泪落：“前不久，邓老板找过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跟你好，我...”，一说到这，小百灵的脸又红了，转过头低着没去看王学成：“邓老板说愿意出钱，让我...我...”。小百灵结结巴巴的，羞的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学成搂过小百灵，握着她的手，一言未发，得女如此夫复何求？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娶小百灵，刚想着呢，门外的佣人说话了：“老爷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