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陶不喜欢他这个师兄。
他这个师兄太好了,长得好,声音好,脾气好,师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该读的书该做的功课该扫的地不该扫的地,他全都干了。
有这么一个榜样在,那届小孩子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听说他这个师兄,原本是不爱哭的,哭也是偷偷蹲在个没人的地方抹抹眼泪,边抹眼泪还要边拿着小树枝比划功课。
唯一一次大哭还是他给闹的。
据说那个时候他刚学写字没多久,这么大的孩子就他一个,老头儿对他松的很,精力几乎全用来管教他几个师兄。
那天老头儿留了功课,检查的时候只有清远完成了,其他几个全没完成,于是老头儿照例罚他们去闭门读书顺便分工打扫落叶,几个师兄也没异议,反正都习惯了。
这时候门后边偷偷猫着的小刘陶不知道怎么想的,跳出来就指着清远说讨厌他,说都怪他完成了功课,所以其他几个师兄没完成就要受罚,要是大家都没完成,师父不就谁都不会罚了吗。
这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话后来老头儿跟他聊到过,老头儿还感叹,你小时候多乖,一口一个师父,现在倒好,整天就知道喊老头儿。
刘陶当时正练着剑,死活不承认自己说过那些话。六岁的娃娃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除了大人谁还会记得呢。
他的师兄们都记得。
不过记得的不是话的内容,而是他们大师兄清远当时突然嚎啕大哭的场景。
当时那叫一个热闹。他的二师兄跟他讲,清远师兄一哭,大家都懵了,不知道谁也跟着哭起来,紧接着又一个人开始哭,于是所有孩子都嚎啕大哭起来,你也跟着哭,这一下子直接把老头儿整懵了。
那天怎么收场的所有人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后来师父便不再留那么多功课,原本有点孤僻不合群的清远大师兄也开始跟着他们上蹿下跳调皮捣蛋偷懒玩闹。
只不过人家怎么玩功课都落不下,不像他们,半夜偷偷起来背书。
刘陶摸摸脑门,把陈年烂芝麻的事挥出去,无奈地看一眼榕榕,走到桌前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然后看着太极镜里那张脸,“师兄你最近伙食不错啊。”
镜子里的人笑得开心,“不过是山脚下的婶子们送了些东西过来,哪里比得上你,山珍吃得,海味也吃得。”
放屁。刘陶心里骂了一句,我下山后这一路上就没去过海边,哪里来的海味,那都是河里的东西。
然而面上还是端着笑脸,“那师兄记得多留点花生糖,榕榕爱吃。”
榕榕欢快的声音响起:“有花生糖?谢谢清远师兄!”
太极镜里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像平常一样笑着答:“好,我会记得的。”
榕榕又问:“清远师兄,你知不知道一种能让人一直生病的妖怪,还是道士治不了只能和尚治,但是又治不好的那种?”
清远思索片刻,回她:“不知道,我从没在书上看到过这种。”
“好吧,你也不知道,那就只能……”
“不许找老头儿啊。”刘陶正襟危坐,“我自己来。”
“对了师弟,”清远话锋一转,“金陵有家制砚坊,听说……”
“店名给我,我去买。”刘陶说的斩钉截铁。
打发完了讨厌的师兄,刘陶趴在桌上给榕榕画符。虽然榕榕是个好妖精,可她到底还是个妖精,寺庙总归是个正经地方,在怒目金刚和金身菩萨的眼皮子底下带个妖进去,还是小心为上。
榕榕倒是毫不在意。
“被发现了我跑不就行了,他们总不能当众杀了我吧,妖的命也是命呀。”
刘陶没理会她最后一句话,只是说:“你跑了倒是轻松,我呢?我还要不要混了,老头儿还要不要混了?到时候人家十里八乡的道观都传我清凉观出了个不识妖的后生,丢不丢人。”
“也对。”榕榕老老实实地让刘陶贴了她一身的黄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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