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顺流而下，要不了几天，就与眉州的家人相隔千里，此回活着到了江陵，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周霖手中解脱。如今南北分裂，不知要战乱几时能休，她一心想避开这乱世，偏偏由不得她的愿，仍是牵扯进来，后路难明。

她又想到了吴青枫。周霖的性命事关重大，他这样轻易放虎归山，燕王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她在晃晃荡荡中，睁着眼睛看着头顶，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

门被她闩了，深更半夜，会是什么人？

难道是周霖手下的人对她起了歹心？想想也不对，她是周霖的重要人质，谁胆敢跑来想她的心思？

她不敢发出任何响动，从亵衣内里拿出吴青枫曾给她的那把匕首握在手里，赤脚下地，悄悄走到门后，若是那人拨开门闩进来，就给他一刀。

很快，门闩便被外面的人拨开，她的心也系到嗓子眼，握着匕首的手在发颤，随着门被推开，一个漆黑的身影进了屋里，她死命的往那人身上刺过去。

不料，那人身手极好，敏捷地侧身躲过，一把抓住握匕首的手腕，顺势一个转身，将她搂进怀里。

她正要大叫，身后的人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是我。”

是吴青枫。

他竟然也上船了。她心中狂喜，手中的匕首差点掉落在地，被吴青风一把接住，又还回她手中：“收好了，小心伤着自己。”

吴青枫转过身，将门重新闩好。

她拿出刀鞘把匕首重新收进里衣，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吴青枫大致轮廓。

她指了屋里靠窗边的椅子请他坐下，问道：“你什么时候上的船？”

“昨日在驿馆看见你的时候，我便带了人快马走小路，提前到了泸州，得知他安排的船是艘货船，事先埋伏在水下，等石槐中上岸接应靖王，趁那个机会爬到船上。”

“客栈中早已布置好，你私下里擅改计划，若让靖王逃回江陵，你该如何给燕王交待？”周霖进了客栈，便是中了圈套，本该一把火烧了那里，一了百了。

“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此时不是闲话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筏子，你先跟我下去，坐上筏子，就什么也别管，前面是涪州渡口，你到了那里，自己想办法回眉州。”

“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你管好自己。”

“吴青枫……我不值得你这么为我。”他的家人还在上京，他却舍去信义，不顾一切救她，置家人于危难。

“你想多了，我只是顺手救你，燕王计划是想活捉靖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手杀他。”他不想告诉她，颜峻在得知她极有可能被靖王掳走，特地派他来解救她并诛杀靖王，再三嘱咐，救她性命为先。

为了减少她的内疚，他只好对她撒谎。

“好！无论何时，你也该记着，自己和家人的命最要紧。”她当然不信他的说辞。

吴青枫看了看窗外，说道：“赶紧穿好衣裳，别再多言。”

夏日里衣裳单薄，黄玉馨麻利地套上外衣，身边也没有行李，“我穿好了。”

吴青枫一直注意在窗外的动静，听得外头传来叩叩两声，轻声说道：“随我来。”

他打开房门，两人摸黑来到甲板上，靖王的人已经被他的人处理干净，他带她来到船舷边，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看到随着大船飘荡着的木筏子。

“这船上载着重物，船行缓慢，下头有人接应，你抓紧点，别怕。”吴青枫指着船舷边的扶梯，让她下去。

现在怕也没用，为了能早日回家，她壮起胆子，翻过船舷，慢慢朝着下头的木筏子爬过去。

落上木筏那一刻，她腿一软，被人一把托住，回头一瞧，是徐炎。他小声道：“黄姑娘，又见面了。”

这个徐炎还真是忠心，吴青枫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徐炎等她坐稳了，去解木筏系在大船上的绳子，“姑娘一路小心些，吴大人已经帮你准备了衣裳和盘缠，上了岸你就乔装一番，拿着大人给的通行令，去府衙守备营，自然会有人送你回眉州。”

“替我谢谢你家大人。”准备得这样周到，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黄玉馨仰头看向甲板，吴青枫早已经离开，她心中一疼，此回他又身处凶险，也不知能否全身而退。

徐炎已经解开绳索，纵身一跃，上了大船。

她的小筏子没了大船的牵引，立即在水中打了个转，她急忙拿起船浆，慢慢把筏子稳住。

大半夜一个人在水上漂荡，她努力克服恐惧，拿着木浆划水，渐渐的，小木筏子被她控制住，顺着水流跟在大船后面。

没多久，前面大船上突然传来打斗声，随后又是扑通扑通落水声。她心惊胆颤，心里总想着，那落水的人是不是吴青枫。

她拼了命地划着木浆，想要去看个究竟。

突然一只手扒上她的木筏，那手细长瘦弱，绝不是吴青枫。她拿起木浆朝着那只手拍过去，嘴里喊道：“滚开！快滚开！”

手被她拍落下去，很快周霖的头露出水面，恶狠狠地道：“原来是你！还不快救本王上去？”

笑死人了，一只落水狗还在自称本王，去龙王爷那儿称他的本王吧。黄玉馨迅速把木筏子划走，“靖王爷，你就自求多福吧。”

不料，她没划出多远，水中又冒出一人，是那个叫陶永寿的太监，一把抓住她的船浆，力量之大，她始料未及，一个不慎，连人带浆落入水中。

落水后，她出于本能，紧抓着船浆不放，陶永寿没和她继续纠缠，而是爬上她的小船，用另一只浆划水，去救靖王周霖。

她眼睁睁看着那两人霸占她的小筏子，自己抱着船浆在水中泡着，也不知能不能活着上岸。

突然，水中又冒出一个人，拿着刀，对着周霖砍过去，陶永寿拿浆欲抵挡，才发现那一刀是虚招，刀锋猛地一转，直接穿透他的腹部。

周霖大喊一声，“陶公公……”

回答他的，是陶永寿落入水中的声音，扑通一声巨响。

吴青枫从水里爬出上木筏，一掌劈在周霖的颈上，周霖本身还在病中，立刻晕了过去。

嫡女玉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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