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简单说了下去黑膜和用姜汁、紫苏汁搓洗的去腥步骤,还见缝插针反复强调道:“我这是在外头抓了鱼,试出来的。”
原以为肖氏和黎定山会起疑,多问两句,她还在努力想怎么圆滑过去呢。肖氏却替她寻了个好理由:“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会打洞。话糙理儿不糙,谁生的孩子像谁谁家的人。”
贞娘不明所以地看着肖氏道:“娘,说啥呢?我咋听不懂。”
肖氏看了黎定山一眼说了句,“没啥不能说的”,随之向贞娘解释道,“西边你亲生那个娘,也就是你冯家外公祖上出过御厨。你外公也是个厨子,你亲娘也是有名的会做饭。可不就是谁生的孩子像谁。”
她亲外公是厨子这事儿,她知道的。来此半年,她几乎把村里各家各户的事儿都打听了一遍。当时怕肖氏和黎定山知道自己打听亲爹娘的事儿而心生不满,只敢不动声色私下打听,还多是向小孩子偷偷打听来的。
据说,她亲外公是邻县人,十几二十年前逃荒逃到此地,得了黎家一口饭而活命,为了报恩在县城安顿下来后就将家中女儿许配给了黎定良。亲外公死后,舅舅惧内,舅母当家,因为舅家表哥的满月礼,黎家送的浅薄,还是怎么回事,就闹了一通,两边算是断了亲。有娘家堪比没有,这也是冯氏在黎家直不起来腰的一个重要原因。
她知道归知道,但是话却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她终究是肖氏和黎定山的养女,有些亲生女可以说的话,她不能说。她说出来可能会诛人的心。
即便如今是肖氏开口这么说,黎贞娘也没傻呵呵地应承,而是一脸严肃地道:“娘这话说的不对。以后莫要再说。我不爱听,也不想听。没啥亲生不亲生的,我只知道是爹娘把我养大的。我会捯饬这些都是以前贪嘴,胡乱弄的。可不是从谁根上传下来的。”
肖氏听了黎贞娘这话,先是愣怔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她定睛看着黎贞娘,见她不是假装,叹气道:“好,娘以后不说了。是咱贞娘聪明伶俐,自己学来的。”
黎贞娘下巴微抬道:“就是自己学来的。以后我定会孝敬爹娘的。”
最后那句话说的很突兀,却叫肖氏心里一暖。
肖氏轻咳下,与黎定山互看一眼,对她道:“我的傻闺女。好,我和你爹就等你来孝敬。”
黎贞娘郑重地点点头道:“爹,娘,你们先尝尝我做的饭。要是能吃,以后我也能给娘搭把手让娘歇一歇。”
做饭洗衣裳这等家务活都是肖氏分派安排,不是黎定山该管的话,他没吭声,只看了肖氏一眼。他那意思是觉得黎贞娘这个提议不错。
肖氏眉眼都舒张开来,笑着道:“那可中。”
答应了就好。
答应了,她就可以慢慢把一些手艺慢慢地展露出来。而且不用费心找借口了,因为肖氏就能都替她找好了呢。
这两日,不,应该是这半年,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她不敢说给她一套厨具就能走遍天下,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只要让她制作美食,食用美食,分享美食,天大的困难她都愿意克服。
美食,拥有一种魔力。
它可以让她神经安定、情绪放松、疲劳尽除、焦虑不再,快乐地融入生活,安然地享受时光。
说完以后灶上活重新分配问题,贞娘等人便开始食用竹筒饭了,尽管她已经尽量保持温度了,食物还是凉了。
糙米凉了就有些涩口。
庆幸天气热,吃凉的也无妨,食物中还有着竹子的清香。是以,竹筒饭虽然没有刚烧好的时候清香可口,却还是很不错的。
肖氏是为贞娘能做饭了、会做饭了而高兴,孩子大了便可以分担家计。那么,她就可以多去山里采些山货,多多少少也能拿去换点钱。现在家里缺钱,得慢慢攒钱还账啊。
贞娘看黎定山吃地尽兴,试探地问道:“爹,你说,咱把这个法子卖出去,会不会有人买?”
黎定山吃了两筒,因为阿春和阿秋吃了鱼饼,吃不下两份只是合力吃了一份,而余下的那份就给黎定山吃了。黎定山打着饱嗝,听了贞娘的话,以“你异想天开”的表情看向她,笑着道:“谁会买?”
贞娘眼睛骨碌一转道:“卖给收粮食的或者开食铺的,不行吗?”
贞娘已经把做法给家里人说过,肖氏虽然没亲自参与,到底做了这么些年的饭,很快就听明白了。她听明白了,就用黎定山能明白的话翻译给了黎定山听。
黎定山觉得这个竹筒饭并不难做,所以……
他道:“你这法子也不难弄,人家一看就会了。谁学啊?”
肖氏却觉得:“那可不一定。你看要不是咱闺女说,你知道吗?你会吗?你肯定不会。要不你去县里和镇上的时候,去食铺里看看,问问人家买不买?卖多少是多少。”
黎定山瓮声瓮气地道:“没头没尾的专门卖这个……咱又不认识谁。”他有些不太乐意。
贞娘想自己去谈,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家里还有活计,肖氏肯定不会同意她跟着黎定山,莫说去县城了,就是去镇上都有些难呢。不过,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吴文水。
她有些兴奋地道:“不如找文叔,他经常挑担子卖货,肯定认识食铺的人。若是能把这个法子卖出去,挣的钱对半分都成啊。赚一文是一文嘛。”
肖氏道:“闺女说对哦。”
黎定山还有些为难。
肖氏劝道:“现在不比往常,家里欠着钱呢,总的想法子还。抹不开面子也得抹啊。”
黎定山啧了一声道:“要不,你跟文哥家的说一声?成不成看他家的意思,咱别非得叫人家搭把手。”
肖氏嗔怪他一眼道:“难不成我是个傻的?”
黎定山嘿嘿笑。
贞娘的思绪有些散开了,看爹娘说完话了,又道:“爹,你难得去一次县里,这次赶在晒秋前回来。不如问问村里头有没有谁家要从县里捎带什么东西,加个一两文帮忙捎带。反正空车回来也是空车回来。”
贞娘真的是开动脑筋,可谓是绞尽脑汁地想方设法来开源节流了。
“是哦。”肖氏眼睛一亮,看着黎定山道,“闺女说的对。就算不捎带东西,问问有亲戚或子弟在县里的看看有没有话捎带。别人不说,相伯那里得问一声啊。”
她说的相伯就是黎氏族长黎厚相,他家有个姑表老亲戚在县里当胥吏,小儿子黎定武在县城名为杏林馆的药铺当学徒。
贞娘想的是银子,肖氏是想借这个机会给村里人行个方便还人恩情。黎定山是个老实农家汉,不想贞娘什么都能想到钱,有时候还有点抹不开面子,可肖氏的说法却让他听进去了。
拿定了主意,一家子便开始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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