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负手走在斡端城宽阔笔直的街道上,苏乙一边哼着歌,一边欣赏着这座异域风情的小城。
这座城池并不算繁华,街上行人也不算多,不过道路却是很宽。
虽是西域边陲之城,但像是苏乙这样的汉人面孔却不算少,因为这里有很多当年为了逃避战乱的汉人在此定居。
当然,最多的却是金发碧眼的色目人,以及蒙古人和色目人的混血种。
蒙古人虽是统治者,却反而是这里最少的民族。
街上但有蒙古贵族经过,其余人莫不是俯首垂袖避让,恭恭敬敬。尤其是像苏乙一样面孔的汉人,更是战战兢兢,能避多远就躲多远,畏缩到了极点。
这是因为有元一朝,为维护对汉族和其他民族的统治,元廷实行民族歧视政策,建立“四等人制”,从高到低分别是蒙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
《元典章明文规定,蒙人杀死汉人或南人,只需杖刑五十七下,付给死者家属丧葬费即可。
但若是反过来,不但杀人者要除死刑,杀人犯的家产还要全部赔偿给死者。
这种不公平的歧视制度不但适用于元廷,也适用于西域中亚的四大汗国。
因此,像是苏乙这样有着汉人面孔,却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人,就显得格外醒目,如鹤立鸡群般。
但苏乙一路走过长街,虽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却无人敢靠近招惹,这是因为有些蒙人和汉人极为相像,也喜爱汉人穿着,只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苏乙如此自信,气度不凡,大抵是所见之人都将他当成蒙人了。
苏乙很快也想通了此节,原本心中快意洒脱之意顿时减澹几分。
再细细观察周围,之前被新鲜劲掩盖住的一些细节,顿时也尽收眼底。
长街之上虽说人来人往,但却阴气森森,呈现出一副破败沉闷之象。
这种气场也只有苏乙这种迈入修行门槛的人才能观察到,寻常人根本不会察觉。
他暗暗皱眉,手掐诀印,口中默诵可以让他明见鬼神的净身神咒:“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随着咒语念罢,只见原本就因夕阳西下而光线暗沉的大街,变得更加阴暗森冷起来。四周还笼罩起皑皑薄雾,雾中影影幢幢,站着些面目可怖的鬼影,数量惊人。
因为苏乙的注视,这些鬼此刻也都正在齐刷刷看着苏乙。那一对对或是赤红或是惨白的眸子,看着格外渗人。
“这么多孤魂野鬼?”苏乙吃了一惊。
怪不得太阳还没落山就觉得大街上阴森,原来这里的鬼物已经比人还要多了。
其中相当一部分还都是中阴身,显然新死不久。
“蒙廷暴政,民不聊生,这便是再明显不过的实证!”苏乙微微皱眉,松开诀印,周遭一切立刻恢复正常视界。
一座城里孤魂野鬼比人还多,而且新死的中阴身也满街飘荡,哪怕表面再祥和平静,也充分暴露出这里隐藏在黑暗中的混乱无秩序。
就是不知道只是这一座城是这样,还是每一座城都这样?
人道是每逢王朝衰败之时,便是鬼魅妖孽横行之时。
而鬼物一旦超过某个阈值,就会形成无可挽回的破败之局,如此一来,改朝换代再塑乾坤的事情发生,也就不稀奇了。
“算了,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苏乙摇摇头,决定不理会这些。
他不可能在这儿乱发慈悲,设法坛超度亡魂。他势单力孤,这么做只是杯水车薪,如愚公移山一般。
更别提,这察合台汗国的国君秃忽鲁帖木儿自三年前便强令治下十六万臣民宣誓改宗信了中东教,如有违抗,即处死刑。
虽说此法令不禁外来人,但苏乙要是敢在这儿大摆法坛超度亡魂,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乙倒也不怕和朝廷作对,只是没这必要。而且超度亡魂并非一时一日之功,人家要是执意破坏,苏乙只怕也不能如愿。
更何况,苏乙是来当大侠的,不是来做神棍的,还是要注意画风,不能跑偏。
眼下距离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日还有三个月,峨眉派也不会这么早赶来,苏乙决定先在城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熟悉熟悉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顺便去找找张无忌所在的无名雪谷,再做其他打算。
他对《九阳神功虽没有需求,不过如此神功近在迟尺,不去参详参详,也算暴殄天物了。
更何况,提前跟张无忌接触接触装装逼,也挺有意思的。
就在苏乙打算先去搞点钱财,再找个驿站歇脚之时,就听身后马蹄嘈杂,喧嚣吵闹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哭喊求饶的声音。
苏乙耳聪目明,闻听声音时这些人距离他还很远,等了约莫三分钟,才看到身后一群人马从城门处乱糟糟向这边而来。
这是一队蒙军,大约十余人左右,各个都骑在马上。
另有三十多个汉人被绳索串绑在一起,拖在马后奔跑。
这些汉人以老人和妇女为主,其中只有一个中年壮汉。他们的衣着大都是打着补丁的粗木麻衣,显然是贫苦百姓。
其中老人几乎全部跌倒在地,被绳子随地拖行,身上血肉模湖,嘴里不住惨叫,十分凄惨。
有的人甚至一动不动,只是被拖着走,也不知是晕过去还是死了。
被拖行的女子大约十余人,却都是站着的,想来是蒙军故意放缓速度,才没有拖倒她们。
她们基本各个衣衫褴褛,明显被撕扯过,有的甚至干脆裸着上半身。
女子们有的神情麻木,有的哭哭啼啼,而拖行他们的士兵们却骑在大马上挥舞着鞭子,像是牧羊一样驱赶着她们,不时挥鞭抽打,听得她们发出凄厉惨叫,这些蒙兵却发出兴奋的喝彩欢笑声。
这队蒙兵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逃窜避让。
有那街边的汉人见此惨状,吓得掩面奔逃,根本不敢停留。
苏乙眼见此景,眼神顿时变得森寒,心中生出杀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