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乙和陈友走后不久,那变为黏土的河流渐渐重新化为泥浆,再变为浑浊的黄水,最后在湍急水流冲刷下,重新变得清澈起来。
清风徐来,几只飞鸟飞来落在了河边,叽叽喳喳叫着。
不远处,一只松鼠小心翼翼靠近河流,突然发出吱吱地喜悦叫声,勐然加快速度向河流冲来。
草丛中,鸣虫蛐蛐儿也再度发出欢快的叫声,这条死气沉沉的河流,突然就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康宏阁大厦。
一层,殡葬馆。
阿九正笑容可掬地跟一个老奶奶说话。
“钟师傅,我那乖孙儿的法事,就拜托你了。”老奶奶很尊敬地双手合十,躬身对阿九道。
阿九回礼:“放心吧阿婆,我会办妥当的。”
“可怜我那孙儿,才不到十岁就夭折,”老奶奶抹着眼泪,“是我没照顾好他,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胎……仁杰啊仁杰,你别怪奶奶,别怪啊……”
阿九叹了口气道:“人走正道,鬼说反话。阿婆,你孙儿说他很苦,是因为没人超度他,只要我做了这场法事,他就会全新投胎,不会缠着你了。”
“有钟师傅在,我怎么能不放心呢?”老奶奶掏出一块手绢,颤巍巍打开它,把里面卷在一起的钱都递给阿九。
“钟师傅,我就这么多了,小小意思,希望你不要嫌弃……”老奶奶带着讨好的语气道。
“够了,够了。”阿九接过钱,“都是街坊,我能照顾,尽量照顾。”
老奶奶千恩万谢离开了。
阿九含笑看着她离开,笑容逐渐收敛,表情逐渐森然,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
他转身走到后堂,从灵位架最底层取出“赵仁杰”的牌位,森然道:“好啊你个衰仔,居然敢去给你奶奶托梦?看来你真是想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牌位中隐隐发出惊恐的哭喊声。
阿九冷冷道:“你求饶也没有用,不听话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他目绽凶光,从里面取出赵仁杰的骨灰坛,顺手从旁边拿出一个空盒子,将里面的骨灰全部倒进盒子里,然后把牌位扔到了骨灰坛里。
骨灰坛里发出小孩凄厉惊恐的大叫,然而阿九却不管不顾,直接盖上了盖子。
砰砰砰……
坛子里传出疯狂敲击的声音,阿九手掐法诀压着盖子,顺手拿起一边的瓶子,将里面的粘稠透明的液体,均匀倒在了盖子的封口处。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紫色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往坛子上一贴,坛子里的动静顿时安静下来。
阿九冷笑喃喃:“阴月阴日童男,是厉鬼最爱的口粮!若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中阴身的时候,你就被别的鬼吃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阿九说着,就要把封好的探子重新塞到架子最底层。
便在这时他突然脸色一变,勐地向外看去:“哪里来的这么大鬼气?”
他脸色阴晴不定,转身给那只跟苏乙打过两次交道的小鬼下令:“去,看看!”
小鬼叫了一声,隐在黑暗中,身影逐渐消失。
这一边,苏乙也不顾惊世骇俗,带着陈友一路施展轻功赶到了大厦。
这一路上,陈友不断以血书符,拍击自己的额头,压制着被封在身体里的两只水鬼。
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可怖起来。
痛苦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扭曲狰狞。
苏乙默不作声带着陈友赶路,这个时候陈友别说分心了,连一个字都难说得出口。
苏乙唯一能帮他的,就是尽快带他回家。
来不及等电梯上楼了,甚至顾不得进天井,苏乙飞至大厦外围,一口内力提起,施展梯云纵便腾空而起,一跃就到了三层之上。
他脚底轻点窗沿,蓄力再次升空而起。
如是这般,每三层便借力一次,他拎着陈友飞快地向上,不过数十秒,人就到了二十四层。
哗啦!
苏乙一掌拍碎阳台玻璃,直接带着陈友飞了进去。
此时陈友整张脸已完全变得乌黑,五官剧烈扭曲着,双眼上翻,只剩下眼白,牙关紧咬,七窍流出漆黑如墨、腥臭无比的鲜血。
身子也僵硬如朽木。
苏乙将陈友放在客厅椅子上,刚一松手,陈友就剧烈颤抖着倒地,四肢抽搐得厉害。
“友哥!友哥!”苏乙叫了两声,但陈友根本没有反应。
苏乙脸色变幻,他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突然陈友痛苦睁眼,咬牙道:“杀了我!杀了我……”
有请潘周聃!
苏乙直接发动异能。
金光符三次防御没了,现在也不需要苏乙引诱水鬼,陈友又是这种状况,所以现在无论陈友做出任何反应,苏乙都先发动异能,看看是不是幻境。
根据在双生女鬼那里得来的经验,如果是幻境,异能和幻境相抵消;如果不是幻境,那么异能就会奏效,陈友的脖子会蛇形走位。
嗡!
整个世界轰然一震,彷佛在这一刹那短暂陷入停顿,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苏乙再看,陈友依然生死不知躺在地上,毫无反应。
他心中凛然,知道刚又是厉鬼发动了幻境。
得让陈友醒过来才行……
苏乙极具思索。
他左右看看,目光落在左边墙壁上挂着的罗盘时顿时眼神一亮,二话不说上前把它摘下来,,放在了陈友身上。
锵锵锵……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这罗盘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轰!
贴在陈友额头上的黄色封魔符突然自己燃烧起来。
苏乙眼神急闪,有些不太确定这个变化是好是坏。
陈友的皮肤下彷佛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破体而出,苏乙甚至隐隐听到凄厉的吼叫声。
某一刻,当封魔符燃尽,陈友突然睁开眼睛,一歪脑袋,“哇”地一口就喷出一大口漆黑腥臭的东西来。
苏乙急忙后掠,果断发动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