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短暂,人如流星,但历史会记住他们,只要他们的名字还在被人颂念,那他们就永远不会消亡!”孙凤鸣慷慨激昂道,“死有什么好怕的?耿爷您要说您怕死,我第一个不信!不过您放心,我孙凤鸣也绝非贪生怕死之徒,我在此立誓,我定随您赴死!”
苏乙就不说话了。
车子开进一个军营里,这里看起来很新的样子,有很多士兵在做最基础的训练。
“新兵?”一线天微微皱眉,“这个时候练新兵,不嫌太迟了吗?”
孙凤鸣收敛笑容,沉声道:“他们不是新兵,是敢死队。”
苏乙等三人顿时都是一怔。
“九哥征兵的时候就跟他们说好了,是带着他们去死的。”孙凤鸣沉声道,“能来的,都是准备好去死的,他们大部分都是学生、老师、记者、洋行职员都是识字懂道理的。他们的训练内容只有三项,冲锋、爆破还有自杀式袭击。”
顿了顿,孙凤鸣叹了口气道:“汤玉麟这个王八蛋把热河搞得民怨沸腾,很多老百姓甚至盼着哲彭人来救他们。这里民心向背,所以九哥只招了五百多个人。之前淞沪之战的时候,九哥登高一呼,十里挑一,也建成了三千多人的敢死队。”
苏乙三人皆尽动容。
看着车窗外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只怕再冷血的人,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们是为了赴死而训练的!
国家危亡,难免有寡廉鲜耻的政客和贪生畏死的军人,但这片热血的土地上,从来不乏舍身取义的英雄豪杰抛头颅、洒热血。
这些人只是为了一腔热血和拳拳爱国之心,便甘愿以死报家国,这种伟大的情感和纯粹的信念,怎能不让人由衷敬佩?
他们甚至都注定会被后辈遗忘
在这个年代,还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
“耿爷,到了。”孙凤鸣在一个帐篷前停下了车,转过头对苏乙呲牙一笑,笑容纯净而开心。
让苏乙等三人动容的事情,对孙凤鸣来说却也习以为常,因为他本就是准备好随时赴死的人。
还有他的新婚妻子崔正瑶,原本历史中,这对英雄伉俪,践行了他们的誓言和理想,最终都为了这个国家而从容赴死。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什么都没有再说。
掀开帘子一进门,苏乙一眼就看到了正伏案写着什么的王雅桥。
眼前的王雅桥一身戎装,比起之间,少了几分儒雅,却多了几分凌厉。
看见苏乙,他顿时眼睛一亮大笑着绕过案几迎了过来。
“良辰,咱哥俩又见面啦!”说着,便很热情地给了苏乙一个熊抱。
“九哥!”苏乙也挺开心。
要说起来,王雅桥一帮兄弟,也算得上是“同志”了。
“怎么样,伤势要不要紧?”松开苏乙后,王雅桥急忙关切问道,“医生怎么说?”
“伤势无碍,九哥放心。”苏乙对他笑笑,“倒是九哥你,才来几日,便已经拉起了队伍,真是效率惊人。要是东北军有你十分之一的效率,也不会让战局糜烂如斯。”
王雅桥叹了口气:“两个小时前,董福亭率部逃往凌源,朝阳、八仙筒都沦陷了。”
苏乙听了这话顿时心里一沉。
“朝阳一失,热河半境已沦丧敌手了。”苏乙沉声道,“最重要的是,朝阳四通八达,海陆兼备,交通便利,哲彭人攻陷了朝阳,便可以通过海路、陆路,毫无阻碍且非常迅速地源源不绝运送兵源物资道战场上来了。”
“崔兴五该死!邵本良和王云璐这两个临阵叛变的卖国贼,更是该死!”王雅桥咬牙切齿怨恨道,“若非他们,局势焉能糜烂如斯?”
“兵败如山倒,这些混账王八蛋放弃了各处险要地形,全部蜂拥逃到了长城一线,很多道路和桥梁都没有按照计划提前破坏,很多地雷和炸药被这些溃逃的部队随意扔在路边,它们本来是要埋到路上,阻挡哲彭人前进的!”
王雅桥越说越气愤:“现在好了,哲彭人一路都没遭受什么抵抗和损失,人家几个师团主力像是来参加狩猎一样,轻松开着车队,顺着完好的热河公路前进,很快就把部队和武器运送到了前线!”
“简直无耻,这些无胆匪类!”罗玉听得又惊又怒,忍不住骂出声来,“他们怎么配穿军装?”
“唉!”王雅桥面带忧色,拉着苏乙来到他的办公桌前,把上面凌乱的文件往边上一拨,然后摊开一张军用地图,指着上面介绍道:“现在热河全境的军事情报,都是刘兄弟在搜集,原本我是没资格拿到第一手情报的,是他知道我在这儿,所以随时都把最新情报送到我这儿来。”
“对了,你来没跟他联系吗?”王雅桥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好奇抬头问道。
“还没来得及。”苏乙有些不自然,“不过迟早得告诉他。”
刘海清要是知道苏乙来了热河,只怕一顿臭骂是免不了的。
但生米已成熟饭了,他骂也没用。
“他现在人不在避暑城,应该在赤峰那一带。”王雅桥道,“你进来的三分钟前,他刚送来了哲彭人的最新动向。”
“日满联军攻下朝阳后,立刻兵分三路。第一路是中路,由关东军第十六旅团长川原劲率部沿凌源、平泉公路快速前进第二路走北边,是哲彭第六师团还有伪军经过建平镇直攻赤峰。热东防线因为崔兴五这个王八蛋不战而溃,已经全线崩溃了,孙殿英率领107旅已经去驰援赤峰了,希望能赶得上”
“还有南路,哲彭人也派了一个旅团,还有伪军,直攻建昌。”
“现在的形式很危险啊良辰,不瞒你说,除了中路还有些希望能守住,我对南北两路完全不报任何希望。热河,保不住了!”
“我甚至都想解散敢死队,因为现在我带他们去送死,根本毫无意义。”
王雅桥非常悲观,情绪看起来也非常沮丧。
身在局中,真的很难不为这糜烂的战局而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