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营巷的整改方案拖了很多年,就是因为这里的环境相对复杂,利益不突出,说是老街,又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也没有明清古建筑,都是民国时期的老房子,建国后又破坏严重,成了现在的样子。拆吧,可惜,不拆吧,也打造不出特色街道。
可拖下去,情况不会变得简单,反而会越来越复杂。如果没有资本愿意介入,最后政府也是要走那一步的,到那时候,可能就根本不会考虑老街的因素,而是直接把地皮腾出来卖了。柳营巷与周边的商圈又格格不入,现在如果不改造,等将来政府觉得这一块已经成为城市的烂瘤,就会动刀子一刀切掉,因为切掉是成本最低的。”
毕生花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问:“那你的意见呢?”
黄子强说:“园文局愿意迁树,原本是最佳方案,现在的技术,树挪出去也不会死,反而能找到更好的生存环境”
他小心地看了毕生花一眼,发现她不为所动,知道这个方案行不通,就只好叹了口气。他不明白树为什么不能挪,心说这地下不会埋着她家先人吧。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因为风水先生也这么提过一嘴。
有件事他没说,做方案的时候,他请风水先生来看过,风水先生说那棵树占据了方圆十里的风水眼,怕不是这儿埋着什么大户人家的冢,必须挖掉,否则这片怎么改造都不会好。
风水这个东西虽然莫须有,但绝大多数商人都宁可信其有的,而政府往往也重视这一方面,视之为传统文化和现代环境科学的一部分。
黄子强如果不做,不管谁来做,都会考虑这个因素,所以这棵树怎么看都是保不住的。
毕生花当然听懂了黄子强的意思,她缓缓走到柳树下,扯住树上垂下来的一根柳条说:“黄总,你是场面上的人,比我懂得多,你教教我,有没有什么万全的办法,可以保住这棵树,最好是以后永远不要再遇到这种事。”
黄子强被她一捧,心里说不出的舒坦,这可比刘主任那样的人在他面前拍上一百天马屁还要受用。不过他也没什么主意,只好说:“容我回去想想。”
那个手里拿着仪器的人又像扫地雷一样一路扫回来了,来到树底下,一手拿着金属杆,一手拿着平板,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连说:“不可能,不可能。”
他旁边的同事问他:“怎么样了?”
他说:“这根系原位检测仪肯定是坏了呀,还他妈的进口货呢!你看它测出来的结果,这树的树根深度已经超过了仪器的检测极限,更夸张的是,它的根系广度跨过了整条街,也就是方圆几里的地下都是它的树根!”
另一人咋舌道:“这是成精了吧?”
“所以我说仪器坏了嘛!”
“走啦走啦,管他仪器坏了还是成精了,咱们任务完成,回去交差就是了。”
黄子强抬头看了看树,又看了看毕生花,突然想到了什么,感到背脊一片发凉。
他收回目光,说:“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
“什么主意?”毕生花问道。
“如果能把这片改建成一座特色园林,那这树就算彻底保住了。”黄子强说。
毕生花眼睛一亮:“好,就叫桑园。”
黄子强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改造成园林谈何容易啊!吴中有的是园林,政府为什么要批你这个项目?除非你肯白白拿出几十个亿,不求一分回报,还要从这地方的历史典故当中,找到或编出足够的造园林的理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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