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顾晏探究的目光云清之丝毫不加掩饰，成毅则心中慌乱，复仇？她的仇是家破人亡，这一切的缘由说起来与陛下也不无关系，她怎么敢当着陛下的面说出复仇？她疯了么？

“什么仇？”

“家国之仇！”

“何谓家仇？何谓国仇？”

“亲族被灭是为家仇，国之受辱是为国仇！”

云清之眸光冰冷缓缓站起，直视着顾晏，冷冷道：“我以为陛下也该牢记家国之仇，却不想这还用我来说。”

“你……”顾晏对云清之这大不敬的态度气结不已。

“怎么？陛下以为我是想为父报仇？哼！您未免也太小看我，小看我萧家！”云清之冰冷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先帝与家父有再生之恩，家父倾尽一生心血报答先帝，君臣至死不负。他们为的从来不是什么权利、荣华，他们的理想抱负是整个国家的长治久安！”

云清之双目泛红，恨恨地说道：“您知道家父临终前说了什么吗？他问我，建安是否无恙？他临终前仍挂念着没能完成先帝的嘱托，没能替他守护好国家。”

顾晏羞惭地低下了头。

“父亲去后我在边关一带流浪，被北固口一位姓云的人家救助，那时候我就在想隐姓埋名淡云流水度此一生足矣。可天不遂人愿，那年大年三十，赫赫部南下入侵屠戮全城，城中所有男子被枭首，女子则被当作奴隶带回草原。那一夜的血腥即使隔了这么多年依然历历在目，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罢。”云清之昂着头逼回眼中的泪水，继续说道：

“我被赫赫部当做奴隶带去草原半路上我逃了，用了三年时间回到边塞，那时我在想，我们的陛下有没有收复国土？有没有为那一夜无辜受死的百姓们复仇？您没有！您不但没有反而放弃了宁州城外千里之地！”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顾晏掰过云清之的肩膀红着眼眶，激动地喊道：“我是想的！我想要复仇！一国之君怎么会容忍这种奇耻大辱？当时我刚继位朝中不稳，刘启他把控朝政，帝都以外的兵力不在我手中那时我没有能力去反击！”

“那么现在呢？”云清之推开顾晏的桎梏反诘道：“六年了！现在呢？十六卫率你拿下了多少？六部之中有多少人是听从你的？你身为一国之君这些年来除了利用后宫牵制前朝，你还做到了什么？你还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为什么要回来？如果我能够活在一个盛世里那我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回到一个随时会让我死的地方？”

……………………

“对不起！”一句道歉打破了死水般的沉寂。

是愧疚吗？是的，六年前就想对那些无辜枉死的臣民们说了吧？是自己的无能连累了那么多人，是自己的懦弱丧失了国土，是自己的优柔寡断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云清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望着顾晏，哽咽道：“这句道歉我没有资格替那些枉死的人们接受，陛下若诚心致歉就好好思考如何去弥补！”

撩起衣摆，云清之执臣礼跪下，又道：“话，罪臣都说了，如果陛下想用罪臣就请许诺罪臣两个愿望，如果陛下不愿用罪臣就请立刻杀了罪臣。”

顾晏深深吸了口气，“你想要什么？”

“第一个愿望，臣要亲自复仇灭赫赫部全族！”

“第二个愿望，臣要扳倒刘启恢复些死去之人的名誉！”

云清之说完抬头凝视着顾晏，“陛下能否允诺？”

“孤可以应允你，但是你也要答应孤一个要求。”

“陛下请说。”

顾晏的俯视着跪在眼前的云清之，道：“你要立誓一生忠诚于孤。”

“好。”云清之指天盟誓，“诸天神明在上，我萧清灵为复家国之仇化名云清之，立誓匡扶社稷，为臣一日便为国效忠一日。此誓天地神明共见，若违此誓，我将受凌迟之痛，不得善终！”

“好！”顾晏扶起云清之，“从今日起你就是孤的一颗棋子，一颗放置在朝堂上的棋子。你要助孤扫清障碍，重塑寰宇。”

“陛下凌云之志，臣必倾尽全力相助。但臣也有一个请求，求陛下答应。”

顾晏点点头示意云清之说下去，“臣请求陛下对臣永不猜忌。”

“用人不疑，孤信你。”

云清之揖礼道：“臣谢陛下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