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大夏国，阳城。

每天早上七点，万家超市一楼男厕的洗手台上，便放着一个绿色牙杯。牙杯三面，各有黄豆大小的缺口，插在杯中的牙刷，如中年程序员的头顶。

一阵哗啦啦声音响起，一个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不美也不丑的平头青年，慢悠悠的走到洗手台前。他抓起脖子上的破毛巾，挂在相邻的水龙头上，洗脸刷牙。

卫生间的水很凉，味道也一般，喝在嘴里，充斥着铁锈味儿，还有些拉嗓子。但其中一个优点，令李上无法拒绝，水是免费的。

洗漱后，他精心整理下发型，准备今日重要的面试。在接上一杯满满的自来水，一边品尝，一边走出万家超市。

路上，与迎面走来的保洁阿姨，热情招手，他是这里的常客。

出超市正门，右转，行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老旧小区。

小区没有大门，或许有门，但被卸了。临近傍晚时，常塞满了轿车。在深处，停着一辆还算干净的五菱宏光。

自从去年，李上从二手车贩子手中买了这辆车，驾驶的次数用一只手数的过来。

其原因有两点，一是害怕车位被占，二是加不起油钱。

车的后座被拆除，铺着一个草垫，垫子上是一双被子。

他住在车内已经三个月，每晚与大自然亲密接触。

抬头能望星天，侧耳可听蝉鸣。也算自在。

可冷空气袭来，冬天临近，日子愈加艰难，在过几日，怕是便要冻成冰雕。

李上是一个穷人，也是一个霉人。他是由于霉，才导致的穷。

在第一家公司上班时，李上的顶头上司贪污受贿，连累他被开除。

第二家公司破产，被收购。很不幸，他被当成皮球，一脚踢了出去。

第三家就更离谱，公司发生火灾，李上的小命，差点交代了。

经过种种挫折，李上明白一个道理。过马路时一定要看人，不然的话，撞到老头或者老太太，你赔不起。

李上把洗漱物品放到副驾驶，从车内翻出一套唯一西服，准备接下来的面试。

寒风掠过，大雁南飞。树叶铺满一地。

他踩着枯叶沿着大道直走，来到一家五层楼高的剧场。

面试的工作是群众演员，待遇极高，一场一千五百元。这对于李上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刚一进门，被门内一个光头大汉上前，热情相拥。大汉一边领着李上进入办公室，一边笑道：“我看了你的简历，真人与照片一样帅，叫我李经理就行，咱们这份工作很简单，没有什么难度，钱的方面都好商量。”

两人走进办公室内，李经理倒了一杯水，“一会看看服装，有什么问题直说”

李上一口干了矿泉水，整个人畅快许多。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还有吗？”

李经理看了李上一眼，起身续满一杯。

他再次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把水杯推到茶几中央，直勾勾的盯着李经理。

李经理重新仔细打量李上，“小兄弟看起来很渴啊”

“最近饮料喝多了，感觉矿泉水格外甘甜。”李上这些日子喝的都是自来水。

“饮料还是少喝为好。”李经理说着，从一旁的双肩背包里，抽出一套黑色衣服，“这是你的舞蹈服，你看看合不合适。”

李上打开衣服，愣了一下，扔下衣服，起身便走。

李经理一下跃过椅子，抓住李上衣袖，陪着笑脸，“有什么问题？你说。”

“我不适合穿这种衣服。”

“就是一套芭蕾舞服，怎么不适合。”

“这芭蕾舞服为什么是蕾丝边的。”李上转过身来，直盯着李经理的眼睛。

“为了戏剧效果。”李经理抓着李上的力道弱了几分。

“大腿和胸部，怎么还是半透明的，我腿毛重，别闪了观众眼睛。”

“那感情好，不是。就当为了艺术，小小的一次自我牺牲。”李经理差点把心里话吐出来。

李上沉吟片刻，“得加钱。”

“没问题，三千怎么样。”李经理见李上还在犹豫，“你不是喜欢喝矿泉水吗？这几桶都给你。”

他紧紧注视李上的表情。来面试这个职位的人，一看穿这身衣服，无不转头就走。这还是在他隐藏了芭蕾舞服一个重要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