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对眼前两人所说的话不以为然,只是轻轻笑过又信手拨弄起了算盘。
赵郢昌侧头看着韩章之,问道,“快说你怎会在这?”
韩章之时下一跺脚,轰然响起来此处的缘由,开口道,“哎呀,忘了忘了,他家的店主与你那十几封信有关系”说罢,韩章之笃定的朝他点了点头。
赵郢昌脸色凝重,道“你为何会知道?”
他道,“那日你独自留在军营中,我回亲军营途中被人拦住,是一个自称姚余门掌事的人救了我,此处也是他指引我来的”。
赵郢昌好奇的问道,“现在那人在这吗?”
“不在”,韩章之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听他说,此来是为停了姚余门在千城的买卖,怕是诸事缠身抽不出空同我前来!”
赵郢昌抬手抚上下颌,心中暗暗琢磨,他素日里与姚余门鲜少有联系,南海商帮势力虽然雄厚,但他这个皇子还不够资格能与商帮中的人搭上什么联系,眼下他身处乱局,也不知晓韩章之口中究竟是什么人,来人好与坏无法判断,干脆顺势而为罢了。
韩章之看他疑云重重,深知他又是思前顾后的‘好习惯’犯了,伸手捅了捅他,言道,“是谁教我来的,大可日后再想,如今那老头手里有你写的一封信,我未曾见内容,趁这会他家店主安生,你再去看看究竟是不是你的!”。
听毕,他点点头,走老头身旁见他算盘正打得火热,开口言道,“老伯,我......”
赵郢昌刚开了口,微微欠身的腰还没有直起来,就被算盘珠锵的一声撞击声打断了。
老头将乌黑发亮的算盘珠拨拢到一处,抬眼看着赵郢昌,道“刚才那位少爷说要给酬金的!”
一旁的韩章之听他说到这,俨然想起了刚才的对话,激动地说道,“阿昌你别拦我,他说这个我更忍不了了,”他左手佯装拉着赵郢昌,右手指着老头喊道,“你说说你们这些个奸商,明里做的是药铺生意,暗里行事阴损,你说对得起孔老夫子的教诲嘛!”
韩章之这一番话又把他说糊涂了,什么酬金?怎么还攀谈上孔老夫子了,眼看着韩章之就要冲到老头身旁了,慌忙拉住的脱缰一般的韩章之。
只见韩章之朝他扬扬眉毛,赶情是在作势,赵郢昌略略汗颜,敷衍的朝着他一笑。
这眼神交接不过一瞬,又听韩章之趾高气昂的道,“把信拿来,我又没看得真切,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诓骗钱财!再者说你们伪造信荐也不看看内容,若是这千城失守,你们就是罪魁祸首!”。
他俩这般一唱一和倒是热闹,可人家并不上心,老头打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不慌不忙的说道,“原信虽然收了,可伪造之事我家店主却从未做过!我家铺子是开在大泗国土,受得是大泗皇帝的一番庇佑,既然在其国,就必然不会做卖国的勾当”。
老头一番话颇是深明大义,面前的两人又一眼神触碰,韩章之瘪瘪嘴,赵郢昌朝前一步,走到老头面前掏出怀中偷拿的信,递上前去,道“老人家,您看我这封信,当真不是您家店主写的吗?我家少爷说那几十封伪造信与您这铺子有关,听您这意思是他误会了?”
老头接过来信,仔细看完,说道,“单单凭这信上的内容,就绝无可能是我家店主所写,老头子我说的有酬金就行方便,指的是行这位少爷的方便,这位少爷没听完就要打我家店主”。
老头把赵郢昌的信交还给他,赵郢昌讪讪笑过,转头给了韩章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韩少爷看见他那一笑,摊摊手,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老头看看两人你来我往的眼神,又道,“我看您也别装了,这位公子来时说是皇子的手下,您过来又句句显得自己是这位少爷的手下,不说您这姿态、气度与手下人一点不沾边,就冲您对这位少爷的态度也一点看不出您是手下吧?”
赵郢昌,“呵呵呵呵,您道是细心·······”
他道,“老伯别介意,这身份什么的也全不重要,如今仗都打到眼巴前了,您手里的东西或是证据什么的能否给在下看看”。
老头拎起算盘,一瘸一拐走进内屋,听到内屋两人几句简短的对话,老头就又出来了,手里拿的正是给韩章之看过的匣子。
老头边取出里边的信边说道,“这位公子想必就是五皇子吧,这封信便是几个月前交到我们店主这的”。
赵郢昌恭敬的拿到信,拆开了仔细看着,之前的十数封信已经让他分不出究竟是不是自己所写了,但根据这封信上的内容,他十分确定这封信就是出自他手。
信上所写内容已经是有些时日了,如果不仔细想来,恐怕赵郢昌都忘记曾经写过这样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几个大字:吾兄郢其亲启。
这封信正是许久前他写给四皇子赵郢麒的,写信封时他嫌弃赵郢麒的‘麒’笔画太多,故而用了一个简单的‘其’字,信中内容为大致是写信那几日赵郢麒正身处十隽府,因为赵郢昌听闻十隽府的红翡稀奇,他特意写信千叮咛万嘱咐请求四皇子能给他寻一小块,如今他腰上那个半枚暗红的玉佩就是红翡所制。
亲兄弟间的信荐,如果说不是赵郢麒给的旁人恐怕都没有人信,赵郢昌捏着信的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泛黄的信纸俨然要被他揉捏成团,韩章之看他脸上神情变换厉害,默默走到他身旁搭住了他的胳膊轻轻拍了拍,伸手将信纸从他手中拿过。
韩章之看过这封信后,淡淡的道,“别多想!说不定是被图谋不轨的人偷来的”
他明白韩章之是在宽慰他,他心里一暖没再回应,开口对老头道,“老伯你家店主是何人?那人又怎会有我写下的信?又是如何交到了你家店主手上?”
反正此时老头也看穿了他们的身份,他干脆也不避讳了。
老头道,“您二位是郭掌事介绍来的,我也不做隐瞒了,我家店主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医术了得又习了一手好字,更是善于模仿别人的字迹,哪曾想后来竟家道中落,机缘下承了人家的恩惠,开了这间药铺,暗地里又将模仿字迹的名声传了出去,时常有人花大价钱来找店主假造字迹”。
赵郢昌眉头一团阴云,“你家店主还时常帮人假造字迹!”。
老头自然知道理亏,摆摆手,“糊口而已!”。
韩章之又插嘴道,“放着好好的医术不用,偏偏做这事儿,还说是为了糊口,我看是为了敛财去重振家门吧”。
“哪能啊,”老头连忙摇头,“可不能这么说,我家店主以前家里未没落时,医术的确了得,只不过后来受了刺激,精神就不太对了,时常是一会儿温和近人,一会儿暴躁无常,温和尽人时喜欢读书写字一副书生模样,而暴躁无常时就看脉案翻草药,仿佛一个人身上长出了两幅灵魂”。
听着老头这样介绍,韩章之反应过来,“原来我说他有病还真说对了!”
赵郢昌忙把一脸惊奇的韩章之拉回了身后,道,“所以刚才那位先生就是您这的店主?”
老头收拾匣子,点头道,“是了,我家店主自从受刺激后,每天在两个灵魂间不停切换,有时候正给人看着病就突然写起了诗词歌赋,有时候写写画画突然把纸撕得一地,开始摆弄药材,这样一来二去,药铺的生意也维持不了生计,只能等店主是书生模样的时候让他模仿些字,拿来赚些酬金”。
赵郢昌把信从韩少爷手中扯回,装好递到老头面前,“老伯,您做的这些事儿,您家店主都知道吗?”
“知道,大部分时间店主是安静的书生模样,我与他商议过,他是知道的”,老头看他递过来信,淡然笑道,“那位公子说给我们钱的,这封信您自己收好吧”。
韩章之听闻,背过身嘀咕道,“腿脚不好使,倒是记性不错,一分钱也不放过”。
听了他低声的嘀咕,赵郢昌不动声色的笑笑,脚下却踢了踢他,老头倒也不生气,说的是事实他也就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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