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到橘山森林外围后，沈药就发现不止他们一队提前撤出，附近还有三支队伍，旁边对着两具狂化兽人的尸体，和之前他们遇见的差不多，都是兔族部落的兽人狂化后的样子。

“建木首领他们出来了吗？”

“森林里太多狂化兽人了，前几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兔族部落不是搬到狮族部落附近了吗？”

“这些狂化兽人应该不是今年刚形成的……”

……

“巫医他们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原本三五成堆的兽人立刻朝着森林里撤出来的人看去。

巫医诺兰神色凝重地走在一边，被两个兽人抬着一个兽人此刻满身鲜血。

阿苏霍然起身，快步走到了诺兰身边，看着糊了满脸血的兽人，下意识地眉头紧皱起来。

“是巨峰。”

阿苏忽然回头看向吉炀和多乌，脸色变得很难看。

诺兰让人将巨峰放在地上，看着他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眼眶忍不住发红。

阿苏挤开其他人，站在巨峰身边，神色冷肃地看着诺兰，质问道：“宾塞斯和历西呢？还有彦山？”

诺兰摇了摇头，声音哽咽着说道：“我们往前探索的时候，听到了附近狂化兽的嘶吼声，赶过去的时候只有巨峰还勉强撑着，彦山已经被咬死了，至于宾塞斯和历西……”

“我们也没看到。”

诺兰神色沉重，担忧道：“我怕他们也遇上了危险……”

“彦山的尸体为什么不带回来？”

阿苏握紧了拳头，虽然关系不太好，但他们都是同族，每次战斗少一个人，他们的部落就会有一个家庭破碎。

跟着诺兰的兽人看着诺兰苍白的脸色，痛惜地说道：“彦山的尸体已经被狂化兽吃了大半……”

阿苏原本控诉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怔怔地看着之前还跟着宾塞斯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巨峰，八尺高的壮汉因眼前血腥又狰狞的伤口愤怒又心疼得红了眼。

“巫医，巨峰还有救吗？”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被狂化兽咬伤只有一个结局，但还是有人不甘心地想要问一句，似乎那样就还有希望。

“巨峰才刚成年啊，他还有阿母和阿妹阿弟要照顾，他阿母要是知道这噩耗……”

有人低低说了几句，不忍心地移开了眼。

衍洛也低沉地看向躺在地上努力呼吸的巨峰，紧紧咬住下唇，悄悄扭开了头，飞快地擦掉了眼泪。

这是他第一次跟着部落的人外出对付狂化兽，他的力量不够，很多时候只能躲，在此之前他虽然无数次听说过狂化兽有多凶残，猎杀狂化兽有多危险，但从来没有想过会以直面死亡来认识这项任务的危险与困难。

沈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垂眸捏着指尖那枚灰白色的晶核，这晶核是她掉入兽世后，和衍洛在路上遇到那只云豹时获取的，这只是一颗低级狂化兽晶核，那只云豹大概只有三阶，虽然颜色接近纯白色，但晶核内部却有很多灰色的杂质。

看着手部已经开始异化的巨峰，很多兽人都安静了下来，诺兰了站了起来，他身边的兽人抽出了骨刀。

诺兰缓缓闭上眼睛，握紧了手看着因异化过程而身体异常弓起的巨峰，哽塞地说道：“巨峰，我会把你的尸体带回去给你阿母。”

巨峰似乎听到了，但他没能做出什么反应，只是闭上了猩红的眼睛，遮住了尖锐的竖瞳，满是鲜血的脸上划过一道泪痕，落在了泥土里。

站在诺兰身边的中年兽人将骨刀贴近巨峰的颈后，缓缓抬起了雪白的刀身，一只葱白纤瘦带着细碎伤疤的手握住了刀背。

所有人都看向捏住刀背的小雌性，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衍洛眼睛突然亮起，但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阻拦她。

沈药淡淡叹了口气：“要不要让我试试？”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诺兰，她并不想插手他们部落的事情，这些兽人在她来之前根本不知道异能是什么，各大兽族部落也没有自然觉醒的异能者，她其实不太明白原因，可能这里的兽人体质如此。但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不得不割下同族的头颅，她又觉得这些场景似曾相识，因为末世丧尸化的物种刚出现的时候，人类也是这样对待自己亲朋好友的。

不一定能成功，但吞下晶核多少还有最后一线希望。

由她来为这个世界打开一条新的路吧。

诺兰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泪还在眼角。

“你有办法救巨峰？”一分钟后，诺兰回过神，忽然紧紧抓住沈药的手臂，“你真的有办法？”

沈药用力掐住他虎口，掰开了他力气太大的爪子，手臂已经出现一圈手印。

她眉眼冷淡，语气也有些不近人情：“我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有很大的可能依旧会变成狂化兽，但……”

“只有一点点希望，和我一样，拥有其他能力，逆转狂化。”

诺兰震惊地看着她，所有兽人顿时炸开了锅。

“要不要试？”沈药最后问了一遍。

诺兰低头看着睁开眼睛，竖瞳紧紧盯着沈药的巨峰，立刻点头，咬着牙说道：“试。”

这可能是以后被咬伤抓伤后的兽人唯一的出路，哪怕只有一丝丝希望，他们也不想就这样放弃。

沈药蹲在巨峰身边，看着他已经兽化的四肢，将手里灰白色的晶核塞进他嘴里。

“吞下去。”

巨峰没犹豫半分，直接将那枚晶核吞进了肚子里。

三阶的晶核并不太大，吞服虽然困难，但都快变成怪物了，巨峰不敢耽误。

这一刻，他心底灼热，坚信这那颗灰白色的石头能成为自己的救命稻草。

沈药起身退后，抬头看了眼四周：“留下四个人守着他，其他人都离远点儿。”

诺兰立刻挥手，其他兽人一窝蜂退散，但目光都没从巨峰身上移开。

沈药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沉声道：“这个过程会很难熬，但是一旦他开始攻击其他人，立刻杀了他。”

诺兰点了点头，就站在一边守着巨峰。

衍洛和阿苏站在不远处，默默地望着那道纤瘦小巧的背影，阿苏忽然伸手拍了拍衍洛的肩膀，感慨道：“你运气怎么这么好，怎么就捡的到这么厉害的小雌性啊？”

衍洛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运气好不好，但能遇上沈药，确实是他这辈子最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