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雅曼梦中所见,未出三日,京中急报,说是李日召集大臣欲将皇位禅位给太子。
金阳看着那张密报,忍不住冷笑,“素怀澹泊,不以万乘为贵?真的是我那个好三哥能说出来的话,身为男子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简直窝囊一世。”
“公主要早做决断。”雅曼轻声劝解。
金阳扫了她一眼,心中明了,这个女人出现的奇怪,即便她几次验证了自己的本事,可心中总存着一丝疑虑,无法消解:“这种事情廷议是不会有结果的,那个蠢货也不敢直接接过去,便是老皇帝坚持,一时半会也不会真的禅位的。”
她扔掉密函,略微沉思,提笔写了一封谏言:“陛下年事正盛,且才获得拥戴不久,且海内尚未稳定,百姓期盼安居乐业,怎可轻易言及退位之事?”
李胜基自然不是金阳口中的蠢货,接连递奏折力辞坚拒,并谴了东宫大臣入宫极力推辞。
李日只觉无奈,四周无一人赞同,时机还未到,也只好暂时压下不提。但思虑良久,还是坚持将政事全部交由太子处理,只保留一些生杀大事以及高层官员的任命等事宜,由太子裁决报。
金阳至此发现皇帝是真的退意已决,现下只是时间问题了,也着实忍耐不下。终于下定决心,明暗两条路径,再次对李隆基发起责难。
雅曼走出公主在蒲州的宅邸大门,才终于吐出一口恶气。这样多疑的老婆子,还真是令自己费了不少心思,要不是没有时间了,说什么也不会找她走门路进梁王府。
一行车架滚滚前行,雅曼以蒲州歌姬的身份进入了王府。因是公主所荐,地位比一般歌姬要高出许多,有独立的小院别居。但也因此,梁王并不喜,入府多日,都未曾见过梁王的面。
她倒不急,贴胸挂着的捕梦网略有些凉意,深秋的天一日冷过一日,雅曼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气息越来越浓,许是离得近的缘故,有时候甚至可以听到他的一些私语,半梦半醒之间还能看见他眼中的世界。
昌谷走进遗梦坊,挑高嗓子嚷了一声。若菱急急走出,一边埋怨:”干什么?!你家要死人是怎么着?嚎什么?!“
”哎呀,若姑娘,你怎么可以如此说小生?姑娘家家的,嘴还是要积德的!“
“滚!“
“好好,我找琥珀。“
“找我家老板什么事?“
“不和你说。“昌谷翻了个白眼儿,趁若菱不注意,直接从她身边挤楼梯,快速跑了去。
“哎…你这人,我还没告诉小姐呢。”若菱气急,提着裙摆追了去。
琥珀早听见外间的吵嚷,拉开隔扇木门,见昌谷气喘吁吁地跑了来,后面跟着气急败坏的若菱。
“姐姐,他们俩是演喜剧吗?要不要这么搞笑?”梳着总角的青柠挤出一颗脑袋,啃着一只梨吧唧吧唧,朝两人奔跑方向喊了一嗓子:“喂,笨蛋,这边!”
李昌谷一个急刹车,才发现自己跑错了方向,来了十余次,还是搞不清楚方向,也是没谁了。琥珀朝若菱点点头,后者朝昌谷挥挥拳头,一只手提溜着青柠退下楼去。
“看你最近脸色不好,怎么?公主总去找你?”琥珀将他让进屋内,随手倒了一杯清茶,又将案的桂花糖汁柿子糕朝他跟前推推。
昌谷倒不客气,拿起湿帕净手边吃,像是饿了许久的样子。
“朝暮不在?”
“最近衙门里事情比较多,再加赤阳王私下召见,有时候要忙到夜深才会回来。”琥珀随口解释,两人虽未成婚,但一直都住在坊子里,朝暮说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比不得之前的茶楼所处街市,这边紧邻这秦淮河,人多杂乱,治安也就相应的要差了一些。但住在一处,却分下楼,朝暮不管多晚都会回来,琥珀则不管多晚都会燃着一盏青灯等候。
两人虽非夫妻,却胜似亲人,彼此心照不宣,一个想要了结心结,给母亲一个交代,再与心女子共游天涯。一个心知这个男人给了自己一颗心,这一世若不能重修一颗心,便会早早夭亡,与己再次隔世不得牵手。
彼此将对方放在了心里,一旦撕破了这层面纱,便不需再多说一句,双方便会努力去做,照顾好自己也就是照顾好对方。
昌谷满嘴糖渣,眨巴着眼睛看向一脸幸福的琥珀,忍不住撅起嘴巴,“真羡慕你们…咳咳咳…咳咳咳…”
琥珀见他吃个糖糕也会噎到,实在是太过滑稽了,忍不住捂嘴偷笑,指指桌面的茶杯。昌谷忙捧起茶杯就喝,连饮了几大口,才止住了咳嗽。
“不好意思,嘿嘿。“昌谷摸摸后脑勺。
“你到底怎么了?“琥珀见他喘过气来,才开口问道,”公主把你囚禁起来了?不给饭吃还是不给水喝?怎么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昌谷叹口气,这才开口叙说:“都不是,建成发乎情止于礼,未曾对小生施暴。我今日越发觉得公主娇憨可爱,十分讨喜,且经常会给小生送最喜欢的吃食古籍,小生…小生…”
李昌谷破天荒扭捏起来,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也泛起红晕,一副娇羞不已的样子。搭配着他下颌间的乱糟糟胡茬,实在有些太过辣眼睛。
琥珀不忍直视,别过脸去,忍不住调侃:”那是好事啊,两情相悦,你就从了公主好了麽。“
“我是想从来的…”昌谷急急说道。
“噗。”琥珀刚吞进口的茶水便喷了出来,要不要这么直接?她一边擦嘴,一边说:“你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去与公主说?那我找缀画中间垫句话怎样?你家世虽然一般,但好歹是有才的,且皇帝极为看重建成公主的意见,想必婚事还是大有希望的。”
“不,不,不是…”昌谷却不见喜色,一脸为难,那抹淡淡的红晕也退了下去,只留下苍白的无奈。
“到底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我总是梦见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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