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她才懒洋洋地卸下门板,开了门。
“绮梦,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开门?”隔壁王婶探头来问,“是不是你姐姐嫁人,昨晚闹得太晚?我可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晚开门的哟?”
“没的您见笑,我这日日开门也比不过您家的买卖。”绮梦笑着回复,都是隔壁,常来常往的,也就熟了。远亲不如近邻,她自是要应酬一番,尤其那王婶最是八卦的一个人,必要小心应对,也不知昨晚袁荣过来有没有被她瞧见?
绮梦心里打鼓,面上更是笑成一团花。王婶好奇够了,见问不出什么,溜溜达达地回了自己的铺子。
呱唧连蹦带跳地擦地,绮梦从门口回转身,看着熟悉的店面,稀稀拉拉的架子,还有那只一直摆在柜台上的灰突突瓶子,突然有些泄气。
“呱唧,我要出去一下,你看店。”说完扭头走了出去,也不管身后呱唧疑惑地叫声。
已近正午,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她跟着人流随意走着。耳边各种叫卖声,偶尔夹杂挑高了声调的叫骂,间或小儿的哭泣。如今正是天朝鼎盛的时期,圣上被尊为天可汗,八方朝拜,这最繁华的都市中便聚集了各色人等。
绮梦四下里看去,除了各色外族人群,更有那蓝眼金发的高地人、漆黑如碳的异族人混杂在人群里。街两边的铺子也是琳琅满目,一应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普通人眼中这已是极为新奇,却不知在绮梦眼中,更有那山精树怪混杂其中,只是常人并不知晓罢了。
天朝盛世,四海平定,这世上生灵便都放心出来厮混。正百无聊赖,四下闲逛。突然身后传来尖声呼号:“拦住他,小偷。”
她跟着回头,人群里挤出一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一脸惊慌,朝着这边冲来。后面人群攒动,有人跟着追来。绮梦皱眉,见男孩已到身前,她一边后退,跟着伸出一只脚,只听哎呀一声,男孩被绊倒在地,胸前滚出一个包裹,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男孩呲牙咧嘴地站起身,忙要去拣那包裹,身后之人已然追了上来。绮梦定睛看去,原是一书童打扮的青壮男子,一把上前揪住男孩脖领,抬脚就踹。
“小王八犊子,偷到爷跟前来了,跑,看你往哪儿跑?”
男孩瘪嘴嚎啕大哭起来,因悬空使不上力气,双手双脚胡乱舞动,一时间吵闹不已。绮梦不懂事声色靠近那包裹,趁周围人注意力全在那两人身上,悄悄用脚尖挑起那包袱皮,稍一用力,带子便被扯了开来,咕噜噜滚出几锭金子。
“金子?”随着一声吼,周围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来,地上一片金光灿灿,立时便有贪婪之人冲上前去。那书童见势不妙,扔了男孩,急急冲上去前去忙捡拾包裹。
一时间,街上乱做一团,绮梦早退到人群外,见那男孩匍匐在地钻来钻去,不一会儿便闪身消失在街角,也就放了心。她跟着转身欲走,突然被人拉住衣袖,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绮梦?“
她惊诧回头,见是一陌生白衣男子,他紧紧盯着自己,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如闪着夏夜璀璨的星光。绮梦张大嘴巴,伸出一根手指,“一千金?”
“少爷,少爷,金子找回来了,小偷给跑了。”青壮书童扒开人群挤了过来,满头满脸的汗和泥,狼狈不堪。
“哎?少爷,就是她捣鬼。”那书童一手抱紧包裹,一手指着绮梦。“送她去见官。”
绮梦心虚,扬起下巴嚷:“你别血口喷人,我又没偷你金子。”一边拿眼瞄着白衣男子,后者眼里闪过戏谑,默不作声退到一旁,抱着双臂看起热闹来。
“哼,你没偷,为何包袱到你脚下,突然就散开了?”书童兀自气愤不已,用力扯住她,恶狠狠地质问。
“我怎么知道?”绮梦皱眉,用力想要扯出自己的衣袖,心道今日就不该出门,怎么这么倒霉竟遇见第一笔买卖?!
“就是你,我那包袱打的结轻易解不开,就是你捣鬼,要不为什么偷偷溜出来,你和那小鬼是一伙的,哼,必是看他被我擒住,想法要救他出去。”书童气愤不已,上前一把扯住她,“走,跟我去见官。”
周围人群骚动,有人跟着咂舌:“哟,看着人模狗样的,这小娘子怎么和街头贼儿混到一处了?”
“哎?好像是遗梦坊的掌柜?一年都不开张,是不是混不下去了?哈哈。”
绮梦气急,抬脚就踢,“混账玩意儿,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和那小贼一处了?你包裹散了,和我有毛关系?要是有关系,我为何不拣了你金子再跑?”
“嗯?”书童突然被问住,挠挠头愣住。
“对哟,不要冤枉好人。”有心善之人相劝。
绮梦更是掐腰骂道:“你个瞎了心的玩意儿,青天白日的冤枉好人!走,去见官,我倒要看看官老爷治不治你个诬陷人的罪?”
书童一时泄了气,忙缩回手。绮梦心中暗笑,刚要趁势溜掉,却不想白衣男子突然发声:“你是不是和那小贼一路,我们不知道,不过掌柜的,十年前你卖我那个捕梦网,可并不是货真价实啊?这个事,我们是不是要好好谈一谈呢?”
绮梦心下一惊,见周围人都看着自己,心道这锅可不能背,不然以后铺子就没法开张了,忙挺起胸脯装作气愤说道:“胡说八道,我遗梦坊从不卖假货,必是你看走眼了。你们主仆两人,都不是好人,今日为何这般诬陷于我?难道想碰瓷儿不成?”
“碰…啥?”书童一脸雾水,转头看向少爷,“瓷儿?碰了不是就碎了吗?”
“是不是真货,想必你最清楚。遗梦坊出的捕梦网,可是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件的,掌柜当年可是这样说的?”
“那当然,我遗梦坊出的都是绝品珍品!”绮梦拍着胸脯,理直气壮。
“那好,既然别处没有,只有你家才有,我们便找人鉴定看看是不是纯金打造?”白衣男子摊开手掌,手心中真是那雕琢精美的捕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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