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她忙走到床头柜前,拿起座机给韩仕打电话。这几乎是他们可以联系的唯一通道。但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被接起。
蓝若林此时越发感到恐惧,而此时,她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这个韩仕派来保护她的保镖。她在屋内焦急地走了几圈,又一次想起他的不动声色,觉得自己刚才似乎表现的太过焦急。
冷静、冷静。她提醒自己。如此,她开始梳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第一,如果有人真的要害她,也不过是不让她怀孕罢了,谈不上生死。所以不要太紧张。
第二,管家和杜厨子甚至是那位古化石袁阿姨都有可能给她下药。但是,她不能怀孕,对谁的利益最大?似乎没有人。那他们为什么要害她?
第三,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女人也都是中老年绝经妇女,他们吃了这药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那么便只会影响她一人。而她不太吃饭,一般都只是喝汤,所以,药便直接下载汤里……如果这件事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从来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一直在吃这样的药?
第四,韩仕知道这件事吗?
……
她的思绪还是很乱。但一想起那位保镖的不动声色,大脑立刻恢复了常态。
那位保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发现了没有跟我说,而是等他们都离开以后才说,而且还是等王管家和杜师傅离开以后,而且也只是用手挡了挡汤碗……她想起来了,他挡汤碗的动作,更像是一种测试汤的温度,而非挡着不让她喝,其主要目的是让她看到他的手心的字。
她接着分析下去。
这个别墅里除了起居室,其他地方都装着摄像头,特别是餐厅、客厅这些地方。他这样的行为只能说明一点:他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他早已知道这件事,并将这件事告诉了我……
她定了定心,决定也假装自己若无其事,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假装去看展,然后问这位保镖具体相关的事宜。他应该会知道的更多。
这么想着,她立马在衣柜里找出一件橡皮粉的连身裙,快速化了妆,收拾整理好一切,踩了高跟鞋,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又想,看展要走一阵子,于是又换了阔腿裤和衬衣,鞋子也换了平底的,这才出了门。
她下楼以后,看见餐桌已经被收拾整理干净,那个保镖依旧站在那里。她对他吩咐,“我们走吧,去看展。”
那保镖对她礼貌点头致礼,从过道走入地库去取车。她便端端正正地从大厅出了门。她把自己走的直直的,心想,“既然他们要害我,我更加不能屈服,要表现的很自然、大度,且更加自信。”
出门之后,看见王管家站在门口,那保镖也把车从地库里开了出来。
王管家看见蓝若林,笑着问候道,“安小姐。”
蓝若林朝他点头。
王管家又道,“安小姐今天也没什么胃口吗?我看饭菜一点都没有动。这些菜不都是安小姐亲自点的吗?”
蓝若林道,“之前确实是想吃了,但吃的时候又觉得胃口不太好。我想一会顺便去医院看看。”她故意这样暗中提示,来确认王管家是不是嫌疑人。
然而,听到这话的王管家一点其他神情都没有,只是笑着回答,“那是,那应该的。尽快去看看。到底是好的。虽然老爷夫人没有人催,但中国人嘛……有自己的子女,到底是好的……”
蓝若林只能朝他笑了。她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个笑面虎这张脸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此时,那保镖已然下车开了车的后门等蓝若林上车,可就在这时,对面有一个戴大沿帽、身穿橙色连体裤的时髦女郎走了过来。正是那位袁姨的女儿。她见到蓝若林,指着她问王管家道,“哎,你不会就是林大哥新娶的那个老婆吧……”
那王管家哎哎地承认,用手臂隔开那时髦女郎和蓝若林,让蓝若林尽快上车。因为林曜栋曾经跟她说过自己非常讨厌这个女人,蓝若林也无故地带上一些偏见,便也懒得理会她,兀自上了车。
保镖进了驾驶舱,打火、起步,几秒钟就将那时髦女郎和王管家在后车镜中抛的越来越远。但坐在车后座的蓝若林却一直在想刚才那个女子说的话,“林大哥……新娶的老婆……”她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位林大哥,明显就是韩仕,可是,为什么她叫他林大哥?新娶的老婆……难道他以前还娶过老婆……
她心中疑云重重,正要对那保镖开口,那保镖却从前面给她递来一份看展的布置图。她先接了过来,正打算继续发问,却突然看到那沓关于展览的宣传页上用铅笔写着几个字:车上有监控。笔迹非常淡,但可映入眼帘。
于是,她马上改口道,“谢谢。你还为我准备的宣传册。”
这时,她只能装模作样地翻开那个册子。她不敢在车上到处看,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监控在哪里放着。而这几个字用铅笔写,大概也是因为不想让背后看监控的人知道。
可一切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蓝若林越想越怕。直到车停在了展厅楼下她都没有发觉,直到那保镖为她打开了后门。
她机械地下了车,顺着台阶网上走。那保镖随着她的步子跟着她。
周围都是人,大家欢声笑语、兴高采烈。有***女子围着黑色头纱,一手牵着一个孩童,童车里还推着一个孩童;有白人情侣手牵手来来去去,也有白人和黑人情侣,带着他们黑白都有的孩子来来去去。气球在天上飞着,五彩缤纷的,阳光热辣辣地照着,似乎这世间的阴霾和黑暗都荡然无存,然而,蓝若林却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踏入一片冰冷而黑暗的地牢。那地牢的暗处,却有一双眼睛,在阴沉沉的盯着她。
终于来到展厅里了。依旧是人来人往,而这里更多的是中青年人群。
有一个长发披肩的华人,带着一群学生,看到一个木雕一般的展览,他说,“这是一个被雷点击毁的老树,秋和先生在野外开车,看到它,便将它带了回来,只需要简单的雕刻,就让它呈现出女子安详的面容,她的手,有佛印,而她的肩膀上,停着一只蝴蝶……”
一个华人学生用英文道,“只有那只蝴蝶是色彩缤纷的。其他都是焦木色的……”
那华人老师道,“是。这,便是中国的禅意。”
“可这作品是一个日本人的。”又一个学生说。
“还不是学中国的……”
“日本就是学唐朝文化啊……”
“唐朝早没了。中国也没有唐朝文化……”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蓝若林在他们当中安静的听着。仿佛时间又一次回到了曾经。她那些自由散漫的生活,她那些可以天涯海角自由行走的时光……然而,当真的有一天离开祖国,她才知道,她多么思念祖国的一切。
她沉浸在其中,几乎快忘记了自己今天的忧愁和烦恼。这一瞬间的沉浸,让她突然明白,她似乎偏离了自己本该走的人生道路许久许久……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变成了这样?
这个展厅,应该也有监控,但这么多人……所以监控应该是无声的。她便没有回头,轻声问身后的保镖,“这里……可以说话吗?”
那保镖点头。她用余光可以看到。
她便问道,“我是何时开始吃那些药的?”
他拿出一张纸条,“我来之前。”
这么说,在他之前不知何年何月,我便已经开始吃了。她便又接着问道,“是谁?”
保镖摇头表示不知道。
“韩仕知道吗?”她更关心这个问题。
保镖这次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拿出一张纸条给她,似乎一早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她打开来看,上面写着,“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她打算换一个问题来问,“车上的监控是什么时候有的?”
他指了指第一张纸条,“我来之前。”
蓝若林又一次心里默默推理,如此说来,韩仕或许也不知道车上有监控,更不知道有人给我这些药。她心里大概有了一点思绪。决定要把这些事跟韩仕说明。但这时,那保镖又递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不要告诉他。”
蓝若林立马回过头看那保镖,但又突然意识到这监控可能也会被看到,便又转过头去,问,“他?他是谁……韩仕嘛?”
那保镖点头。她用余光依旧可以看到。
这保镖不是韩仕的人吗?难道……他不是?那他又是谁?
她还是更信任韩仕的。毕竟,那个男人,曾给她希望和鼓励。如果他们之间有碰撞,那么,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毫无保留的相信韩仕,而不是这个初来乍到一天到晚戴着口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黑衣保镖。
此时,她对这位保镖刚刚才建立起的信任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今天这个人的出现,就是告诉她,曾经的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构建出来的一场美梦,实际的她,是被人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
“那么,你又是谁?”蓝若林终于冷静,冰冷而机械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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