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温没想着自己能活着回到警局。当刑警们焦头烂额地忙前跑后时，他们甚至没意识到，他们的大队长已经颤颤巍巍地走进了会议室。

所以当李温走到吴天明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的时候，吴天明属实吓了一跳。

“喂，天明。”

吴天明的身子猛然一颤：“啊......啊！李队！您——您居然回来了！”

李温眉头一挑：“这是什么意思？你这小子是在咒我？”

“那，那哪能呢。李队。说实话，我们都觉得你可能没能活下来。”

“在追寻真理的旅途上，没人能有善终。”

......

一阵颤抖和悲凉把李温从幻想中拉了回来。情感的不稳定很容易影响人的逻辑判断，但是毋庸置疑每个人都是有脾气，有思考的，也会失落，无奈，痛苦，当然也会回忆起过去的很多温暖。就像他最喜欢读的那本《灯火》一样，每个人最擅长的事情，无非就是把所有结果和未来，往最坏里去期待。

“不用害怕，李温。如果你愿意，我这里就是你永远的避难所。”

周玥把手机还给了他。来电已经被打爆了。想必警局已经联系他很久了。

“但是你这里或许也已经不安全了。如果他看见是你救了我，他也会对你下手。”

“拖陈凌的福，我还算有点本事。这家伙要是来，我会在保证我安全的前提下，尽快与你取得联系。当务之急，是你回你的警队。”

她把李温推出了门外，合上了纱窗。

“我替你做了抉择。如果没事，赶紧去吧。”

已经没时间再迟疑了。李温内心的恐惧，稍稍减缓了些。

“照顾好自己。”

他的背影匆匆消失于雨雾中，而这时候周玥却才想起来，她没把伞给李温。她看似非常冷静非常淡然，实际上心中却也带着一种犹豫和不满的踌躇。也正因为存在这种情绪，她才会用一种“不信任”的姿态，悄悄跟着去“探案”的李温。

这种心态并不健康。但是周玥没有多少选择。她的魂早就被那个悲伤的男人钩了去，怎么都收不回来了。这个世界上任何的荣华都已经勾不起她的兴趣。而只有陈凌，会给她带来一点希望。

她不禁，自顾自地抽起烟来。烟雾缠成一个圈，飞到九霄，云外。

......

电话又打了过来。

“喂。我是陈凌。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个叫刘云的，跟你妹妹的死有直接联系。”

“理由？你下这个判断的，理由？”

“我刚从那家饭店出来。根据我查到的东西，这个狗屁老板，可是经常跟你妹妹一起吃饭啊。”

“你——你说什么？我记得我的同事有去无言饭店找过证据，并没有发现任何我妹妹的记录。你在耍我?”

陈凌有些出离地暴躁。

“警方都找不到的证据你在这跟我掰扯？听着，我需要你找到那姓徐的！别的都没用！”

“别急，陈队。听我说完。”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你记得的吧，我就一混混。我拿刀往老板脖子上一架，他就什么都招了。只要用足够的方法威胁他，他什么事儿都敢做。”

什么事儿都敢做。

“你的意思......我似乎明白了。”

陈凌得出了结论，肌肉爆起青筋。

“刘云和李长生一样，都是徐某谋杀案的帮凶。”

“你可以这么理解。无论是出自胁迫，还是自愿，这都无法改变他们帮忙杀人的事实。”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周熹。我会去找到刘云，然后问他。”

“没问题啊。找到刘云，记得通知我一声。”

他的声音冷漠，冰凉。

“我陪你一块儿去。无论是弄死他，还是抓他。我会帮你实现你的夙愿。”

“......”

陈凌挂断了电话。笔记本关于这段的记述也就到此为止。

你还记得吗？李温？你还记得吗？

电话又打了过来。叮铃铃地震动。李温知道，这样的联系已经试图建立了无数次。

“喂。我是李温。”

“啊——”

接听的声音由讶异变得惊喜。

“（联系上了联系上了！）”他对着警局呐喊的声音兴高采烈。“（李队还活着！大家都没出事儿！）

李温认得他的声音。刑侦科小季，季海。刑侦科实习组员，从没进过专案组，而这次，他都来了。那毫无疑问，D组出事的事情，恐怕已经传遍了整个警局，乃至惊动了张——张保国。

如果让张保国知道自己的无能，那恐怕是最坏的结果。李温无数次想过和他斗劲儿的场景，但却绝对不能输得这么狼狈和可笑。但事实无疑是残酷的。

他们三个，曾经关系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