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林康然受伤,远处的江山烟雨楼三人脸上的神情却是各有不同。
彭玮十分着急,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想要动,却又碍着姜越之那剑而停在了原地而尹风傻愣愣的站在那儿,手里牵着缰绳,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远处的楼主是真的被制住了。
至于曼陀罗。
她眼尾一撩,带着些许笑意,朝姜越之抬了抬下颌,也不知道是在怂恿姜越之下手,还是在撩拨姜越之。
沈娇娘将荀阙放平稳,随后撕了一条衣摆下来,将林康然的双手捆在身后。接着,她扭头去看尹风,厉声喝道:“驾车,转道恒州,胆敢有半点小动作,立马送你们的楼主上西天!”
彭玮仇恨似的看了沈娇娘几眼,转身朝尹风摆了摆手。
而沈娇娘在放完狠话之后,转而要曼陀罗看去,说道:“我不管你跟着我们到底是起了什么心思,若你还想将这场戏看下去,那就帮我把人抬到马车上去。”
曼陀罗性格怪异,可她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对沈娇娘说出的那一番恶意满满的话之外,再之后的路途中,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明显的针对沈娇娘与姜越之的敌意来。
更多的是一种隔岸观火的感觉。
果然,在沈娇娘招呼她之后,她抬手捋了捋垂在颈边的长发,挑眉笑着对沈娇娘说道:“看来沈姑娘觉得,我比楼主您更可靠呢。”
林康然是气极,也是恨极。
气的自然是沈娇娘和姜越之说翻脸就翻脸,恨的却是曼陀罗这厮居然早就想要他死了。
这一路上,林康然试探了曼陀罗很多次,甚至给了很多次足以让她杀了自己的机会,可曼陀罗却始终没有动过手,仿佛并不知道郭翼死亡的真相一样。
尹风老老实实地去摆弄马车,而彭玮的余光始终都在姜越之的身上。
马车重新出发时,后头那一辆就只剩下彭玮尹风和曼陀罗了。沈娇娘挟持着林康然坐在前头这一趟里面,赶车的则是姜越之。
转到恒州的路不长,但沈娇娘与姜越之却是走得相当缓慢。
他们先是将荀阙安置了,等到荀阙清醒了,吐露了沧州的情况之后,才继续出发前往恒州。
沧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受命于王吉的大军在得知王吉身死之后,群情激愤,准备出发长安罢了。
荀阙在抵达沧州的当天就发现了沧州城里的不对劲。
但彼时的沧州已经成为了一个瓮。
单枪匹马的荀阙进去了就难出来,不仅他人难出来,他的消息也极难递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平陵没有收到半点有关荀阙的消息,并且同时无法联系到荀阙的原因。
一个自称是王家军师的男人负责拷问荀阙。
他的五官十分硬朗,不仔细看,看不出他有着胡人血统,说话时,带着一股长安的强调。
这个军师的手段很多。
然而荀阙却是一个个都挺了过来,半个字都没招出去。
到最后,军师恼了火,便让人把荀阙关去地牢,不给水米,让他先饿上几日。
荀阙始终在等一个机会。
这群人将他从一个牢房转移到另一个牢房的过程,便是荀阙等待的那个机会。
说来也是有些巧。
沧州城里居然有着一小戳反对王家大军的百姓,他们仇恨在沧州鱼肉乡里的大军,对待他们追捕的荀阙,自然而然的就给予了帮助。
如此,荀阙才得以逃出生天。
他不敢联系平陵,担心自己寄出的信被有心人窥探利用,所以便等在之前说好的路上,打算碰一次运气。
起初久等不到沈娇娘时,荀阙还有点丧气,精神头一差,他这伤势也就更厉害了些。
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可算是叫荀阙给等到了沈娇娘。
从荀阙的嘴里,沈娇娘知道了王吉在沧州的军备情况,也知道了王吉大军一个大概的人数。
五万人。
一支有着五万人的大军。
王吉能在这两三年里筹备出如此庞大的军队,实在是叫人心惊不已。
沧州府衙是做什么吃的?!如此可怕的一个数量,且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集结,他们怎么能不知道,不上报?
又或者说,王吉早就已经疏通了沧州以及沧州附近城镇的官吏,官官相护之下,自然而然的就不会有风声走露到长安出。
越想,沈娇娘只会越担心。
如今朝廷里的将军几乎倾巢而出,留在长安的不过是几支禁军御林军罢了,想要这些人抵挡王家的五万大军,实在是螳臂当车。
“眼下担心没什么用,娇娘,我们不该讲视线落在王家大军伤。”姜越之坐在车辕上,扬手一鞭摔在马屁股上,敛眸说道:“王诩先遣到长安,既可以麻痹陛下,又可以为王家后续大军做前瞻……这一步棋,我们要谨慎以待了。”
王诩正是吃准了长安没有人马,所以李绩即便是怀疑他的用心,也没有把办法立刻就对他采取什么手段。
不,更可能的是,王诩已经布局了人在长安附近。
只要当时他入长安时,李绩敢对他如何,那人马怕是已经踏破长安城城门了。
“的确。”沈娇娘阖上眼睛,低声道:“动王诩跟不动王诩,都得考量他身后这支庞大的军队。”
牵一发而动全身。
除非这个时候他们能找到王馥,让王馥以王家长房嫡子的身份来号令军队,如此方可以化解眼下这个危机。
起码,沈娇娘他们现在不能激怒了王诩,不能让王诩知道他们要动王家。
一旁的林康然头抵着车壁,眸光始终阴翳无比。他听着沈娇娘与姜越之一来一回的商量,便等到两人停下来之后,说道:“刺客楼能从关中策应王家,你们两个想去恒州,怕是还得考虑考虑刺客楼。”
要不怎么说林康然说个合格的江山烟雨楼楼主,即便是眼下这种被挟持的紧要关头,他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能挑拨起朝廷与刺客楼关系的机会。
但他不知道的是,姜越之本来就已经打算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除了刺客楼。
不说别的,单说他们帮助姜家苟活至今,明处逆反朝廷旨意,暗处勾结回鹘人突厥人,便已经足够他们尽数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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