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娘需要做出选择。
如果这个地方有问题,且裴泠泠有问题,而姜越之又失去了内力,那么她就必须做好牺牲姜越之的准备,从而脱困。
可她真的能脱困吗?
对方能在人海茫茫中找到她和姜越之的下落并施救,且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医好姜越之的伤
便足以见得裴泠泠手段之厉害。
“娇娘,我们为何总要如此争锋相对?不要和我吵了好不好?”姜越之忽而软下声音来,眸子里漾着委屈和温柔,笔下却继续写道,外面偷听的人还在,得寻个由头将你我之间的争端暂缓。
“不吵便不吵了,我本来就是听了嫂嫂的劝说才过来找你赔礼道歉的,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沈娇娘提笔在旁边写:院中偶尔出现的扫洒仆人不像活人,外面的树郁郁葱葱,看着春意十足,可此时明明应该已经是深冬,所以我推测我们此时应该是在西南部四季如春的某一个山谷里。
结合这几点来看,沈娇娘心头隐约有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想。
世人皆传西南之南有一处名为蟠龙谷的山谷。
相传那蟠龙谷是上古时候的蟠龙要升天应劫,受雷击之后坠落而形成的,整个山谷呈蜿蜒盘旋的龙形,山谷入口难以被常人寻到。一次,有寻药的人误入山谷,出来后便一直说那山谷里有一隐世宗门,宗门之人皆是被蟠龙灵气点化的世外仙,可肉白骨,活死人。
这个说法曾经轰动一时,掀起了一股寻仙之热。
然而既然是仙人之所,那就势必是难于登天,其后不管多少人去寻,都没有没有进到过蟠龙谷内,而蟠龙谷也逐渐变成了一个荒诞传说。
沈娇娘之所以突然会想到这个,是因为她那天在看到那些个面容呆滞的仆人时,注意到了他们衣领处的绣花纹路,那是一条盘着的青黑色四爪龙。按唱理说,仆人的衣服通常都是最普通的,若有绣花,便一定是其主人家的徽记。
如今她稍稍一回想,便不由自主地将几处疑点串联到了一起。
“我不需要你赔礼道歉,娇娘,你陪我闲坐一会儿便好。”姜越之说着轻放了笔,随后给沈娇娘搬了椅子过来,拉着她坐下。
烛光剪影之下,两人身影越来越近,最后交叠在了一起。
而实际上,沈娇娘趴在姜越之的怀里,将宣纸叠在他膝盖上,落笔写道,蟠龙谷,若此处是蟠龙谷,那么她有话腐朽为神奇之能也不足为奇了。
姜越之揽着沈娇娘心猿意马了一会儿,接着在她耳边低语道:“若是蟠龙谷,那娇娘觉得,你家兄长一事,是真是假?”
沈娇娘很想说假,但她心里清楚,裴泠泠绝对是认识沈泽言,才会以沈泽言的夫人自居。所以即便沈泽言一事裴泠泠多有隐瞒,但他来过这儿,与裴泠泠有交情一事,绝对假不了。
明日,我借机出院,你阻止我。
在写完这句话之后,沈娇娘翻掌捏着宣纸起身,一并将它们扔到了砚台上,任由那墨汁将宣纸浸透。随后看着姜越之道:“姜国公好生歇着吧,天色已晚,娇娘就不多叨扰了。”
出门时,迎着月光,沈娇娘脸上挂着一抹绯红。
院外竹林之中,裴泠泠一身红衣站在一地落叶上,殷红的唇令她更显白皙,在柔柔月华之下,红衣红唇绿叶,颇有种出脱红尘之感。
半晌,等到两边的屋内灯火都灭了后,两间屋子的一角各掠出了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黑影随着冷飕飕的凉风一卷而过,在月下几个闪身,便纵身出了院子,落在了裴泠泠身前。
“如何?”裴泠泠问道。
其中一人闻声抬头,禀道:“回主子,两位说的都是些体己话,并没有旁的。”
裴泠泠面无表情地展目,摇了摇头,说:“明日若泽言还不肯回,那就得拿一人开刀了。”
“主子!”另一人有些急切地抬眸,旋即又在裴泠泠的目光之下赶紧将头低下,说道:“主子三思,如今主子需要借种,而姑爷则是十几年来唯一一个能从乾坤大阵中走出来的人,若是伤了姑爷的心”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自裴泠泠手上打出,打得那说话的黑衣人朝后一跌,口鼻倒流出血来。末了,裴泠泠美目微敛,冷笑道:“本座行事,何事轮到你来置喙?只管去做便是了,难不成,是这几日让你近身监视沈娇娘,令你对她生出怜惜了?”
黑衣人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连磕头道:“属下不敢,主子做事,属下不敢置喙。”
“明日一早,将沈清羽带到山谷口子那儿,割了她一根手指,送下山去,让他看看”裴泠泠说完,拂袍而去,独留两个黑衣人跪在原地,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其中一人轻出一口气,用肩膀撞了撞身边那个被打了一巴掌的人,说:“你也是,明知道主子最忌讳我们沾染姑爷的事,你还要强出头作甚?”
那人摇了摇头,回答道:“关北,我只是担心主子这么做,反而会把姑爷推得更远,毕竟那位是姑爷的家人啊。”
“若真是什么感情密切的家人,姑爷又怎会出来这么多年,一封信都不寄回去?”被称作关北的人起身扶着他起来,又说道:“再说了,主子可是把人从那五行宗的人手里揪出来的,这可是恩情,连这姑爷都不顾忌,还指望主子低三下四地去求他吗?关南,你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行了,如果姑爷真的是冷情冷性的人,主子就是把人人头割了挂山谷门口,姑爷怕是都不会侧目一下。”关南扯了面巾,抹了一把鼻血,朝地上唾了口血沫。
两人说着飞身溜回了院子,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近到两间房旁,而是守在院门口的屋檐处,一人小憩,一人站岗。
翌日一早,沈娇娘睡了个神清气爽地起来,刚一出门,还没来得及照昨日与姜越之商定的那样去闹,便被兜头罩了一头黑布。
“谁?你们是谁?”她蹙眉挣扎了几下,手脚动弹不得分毫。
将沈娇娘绑住的人显然是不想回答她的,只是沉默地用绳子将她手脚缠上,随后就抬了起来。可绑归绑,却没有将沈娇娘的嘴给堵上。
“救命!救命啊!”沈娇娘梗着脖子大喊着:“裴嫂嫂!救命!姜越之!救命救命!”
姜越之并没有听见。
他处在沉沉的睡梦之中,在美梦之余,翻了个身,面上带笑。
裴泠泠倒是听到了,她一路看着关南与关北将沈娇娘扛着往山下带,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这份不安并不是因为她即将要割掉沈娇娘的手指,而是因为她并不知道沈泽言会以何种面目出现。
出谷的路并不近,关南与关北脚下匆匆,手上十分稳当。
两人在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是绕到了山谷门口,而此时沈娇娘被举着绕路,已经绕了个晕晕乎乎,根本没办法去辨认自己到底走了什么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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